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直視他的眼睛,大概是為了保全我最後那點渺小的自尊心吧,我怕我只要和他對視,內心的一切都會被看穿。
於是我低著頭問:“羅德裡……羅德先生,什麼事?”
他用溫柔而禮貌的聲音回答:“到晚餐時間了,你的朋友們都已經就坐。今天有牛排哦。”
果然,走廊裡瀰漫著肉排特有的濃郁香味,今天的早餐和午餐我已經見識到了這個人高超的烹飪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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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關好房門,跟著羅德裡亞走出走廊,果然鄧肯和弗蘭克已經端正的坐在餐桌旁,鄧肯顯然已經被自己面前的食物勾去魂魄,而弗蘭克則向我投來擔心的眼神。
我輕輕點點頭,告訴他不用擔心我,然後坐在主位旁邊的位置,我們的位置正好和房間排布一致。
羅德裡亞坐好後,端起他自己面前的酒杯,向我們致意:“感謝上帝讓我們歡聚於此,我希望今天是值得紀念的一天。願我主保佑。”說完,他輕抿了一口,又對我們說:“你們還是未成年人,很遺憾我不能與你們分享此等佳釀,不過你們的葡萄汁味道也很不錯的。”
他開始動刀叉之後,我們才開始吃,畢竟這點基本禮儀還是要遵守的,即使我們並不喜歡他。
說實話,羅德裡亞的手藝真的很棒,堪稱專業級別,不過我還是很想念我媽的手藝……
我切牛肉的手頓了頓,隨即苦笑,不過是一天就開始思念親人,以後怎麼辦?我可不能當個懦弱的人啊!
我忍著已經開始發酸的鼻子,快速吃完自己的那份東西,然後站起來說:“我先回房間了。”
羅德裡亞說:“回去之後別睡著啊,畢竟我們晚上還有個‘約會’。”
他的聲音讓我毛骨悚然,一時間,羞恥填滿我的心,我大聲說:“我不會去的!”然後就回了房間。
房間裡有獨立的浴室和衛生間,乾淨整潔,洗手檯上還有乾淨的毛巾以及牙刷,甚至還有沒有拆開的換洗衣物。
羅德裡亞這個人真是細緻得不像個男人。
不過他是怎麼知道我穿多大碼的……
我搖搖頭,不再細想,這個人身上的秘密太多,裸眼測三圍算個什麼。
水溫很合適,我在熱水中閉上眼睛。
這時,門又被敲響。我皺著眉不想理。
然而門外卻傳來弗蘭克的聲音:“安德烈,你睡了嗎?”
我嘆了口氣,起身拿毛巾圍住自己:“還沒,在洗澡,等等我馬上就來。”
解開鎖之後,露出弗蘭克的半張臉,他說:“安德烈,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談談。”
我看著他的雙眼,是的,我們的確需要談談。
他走進來,隨意的靠坐在書桌上,我在水龍頭那接了一杯給他,他拒絕了。
“鄧肯呢?”我問。
“他有點吃多了,回房間了,估計在廁所。”弗蘭克雙手交叉轉著大拇指。
“安德烈,我來是想說,晚上我們有必要去羅德裡亞房間一趟。”
“去聊人生聊理想嗎?”我笑出來:“我明天一早就離開,我不能接受在這種人的掌控之下虛度光陰。”
弗蘭克搖搖頭:“安德烈,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呵。我把手中的杯子重重得砸在桌子上,忍著怒氣開口:“是的,我什麼都不明白!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爸媽會被殺!我不知道鄧肯媽媽——親愛的卡羅爾阿姨為什麼要把我們送到這麼一個怪異的人身邊!你看看他的行為舉止!”
弗蘭克張了張嘴,又沒說什麼。
我接著說:“我並不認為羅德裡亞能教我些什麼,我也不屑於學,我寧願自己出去尋找真相!”
弗蘭克無奈的說:“安德烈……你別激動……”
我搖搖頭說:“不,弗蘭克,我很冷靜。”
我指著自己腦袋說:“我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就是,人類之所以區別於動物,就在於我們的思維方式。我現在能很冷靜的思考比對我獨自出去與我留在這裡的各種可能,也能從我所能找到的所有資訊中分析整個事件,還有,我也能很冷靜的思考,為什麼住的遙遠的你,昨晚會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
弗蘭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弗蘭克,你不是我好兄弟嗎?為什麼我連你家住哪都不知道?不,不如這樣說,我對你一無所知。”我看著他那雙明亮的雙眼,從裡面印出了我自己的影子。
“你好像是突然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你從來說不清你家的位置,我甚至不知道你家有多少人,你爸媽叫什麼,你是不是獨生子女!”我步步緊逼:“你總是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一起玩耍之後又消失,還有我那些模糊而奇怪的記憶!”
“弗蘭克,你是誰?”
他的雙眼如秋水般波瀾不驚,我們就這樣對視著,直到他先敗下陣來。
弗蘭克又嘆了一口氣,整個人顯得異常疲憊:“安德烈,你真的想知道嗎?你想知道我的一切?”
“是的。”我點頭。
“也許這些事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熟悉的託詞。我不理會,用我的眼神告訴他,是的,告訴我一切,我想知道真相!
“嗯……那是個有點長的故事,不過在我說之前,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他居然還要講條件?!但是我還是耐著性子問:“什麼事?”
“今天晚上去羅德裡亞的房間,你,我,鄧肯,我們一起去。相信我,這非常重要。”
弗蘭克用他明亮的雙眸看著我,顯得無比真誠。雖然我對羅德裡亞深深地厭惡,但是我還是相信了這雙眼睛。
“弗蘭克,如果拋開所有其他外界因素,你是我的朋友嗎?”
聽到我這樣說,弗蘭克旋開一個笑容。
“是的,安德烈,我永遠是你的朋友。”
我定定的看著他,腦子裡回憶起我們一起玩耍打鬧的情景。然後我站起來,又重新接了一杯水遞給他。
“這次別拒絕,畢竟你的故事很長。”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