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了我們的命？”殷戍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您是說，您從‘馬馬什’要塞中救了我們的命？”
“是啊，愚蠢的傻瓜，愚蠢的傻瓜！”那家夥就像無頭蒼蠅一般焦躁地團團亂轉，“連最笨的尼羅河驢子都能看出來，那個蘇穆阿布就是想要你們的命……”
“這，這怎麼可能？”殷戍有些精神恍惚了，“他，喀林德有求於我……我可是埃及帝國的使節呀……他，他怎麼膽敢要我的命？難道他不怕得罪一個強盛的帝國？”
“他更怕得罪我！哈哈哈！”薩爾貢突然快活起來，擠眉弄眼地說道，“我喜歡你，安虎老爺，我喜歡你！”
殷戍一臉震驚地眨巴著眼睛——他的腦子實在是跟不上這位王子跳躍的思路了！
“什麼？您……喜歡我？”他訥訥問道，“可是，薩爾貢王子，我從沒見過您……我也從來都不認識您……”
“您罵人可真帶勁兒！”王子快活地揉搓著雙手，“啊……在我的國家，很少見到罵人這麼帶勁兒的人！而且您還直接罵了那個老頭子……真痛快！我聽著真是開心死了！”
殷戍臉色煞白，內心卻是哭笑不得——那個人的愛好真是與眾不同，清奇無比！
“喀林德人就是該罵！”薩爾貢突然氣急敗壞地叫了起來，“應該狠狠地罵，盡情地罵，痛快淋漓地羞辱！啊！您知道嗎，埃及人！喀林德人可都是一些放高利貸的狠心腸的畜生！我們的國家有多少高貴的王子欠了他們的債，不得不來到這個罪惡的魔窟當奴隸，伺候這群面目醜陋的喀林德人！”
“那個伊利舒姆簡直就是壞人中的壞人！”這傢伙突然在一瞬間變得眼淚汪汪，“您知道嗎？我的母親就曾經抵給了這個老混蛋，在他家做過一名最下賤的小妾！啊……我一想起來，就恨得……恨得……”
他竟然猛地一下子擂起了胸膛，雙拳敲擊在自己胸前斜跨的布帶上噗噗作響！
殷戍頓時目瞪口呆，不竟知該作何反應！
“您的母親，一名王子的母親，竟然給喀林德的伊利舒姆做過妾？”圖雅突然問道，“這簡直太駭人聽聞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您的母親好像比伊利舒姆的歲數都大呀！”
“什麼？”薩爾貢暴跳如雷，“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我是說，我看您都快50歲了，”圖雅嚇得臉色慘白，“您的母親也應該有7、80歲了吧……而伊利舒姆也就60多歲的樣子……我很難理解，他會娶一名比自己大的女人做小老婆……”
“誰說我50歲？啊！誰說我50歲？”薩爾貢氣得一蹦三丈高，“我才7歲！”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徹底傻掉了！
這個形容猥瑣、面目蒼老、髒髒惡臭、瘦骨嶙峋的怪物，竟然只是一個7歲的年輕人！
“啊，埃及人不僅愚昧無知，連雙眼之中都糊滿了屎！”那家夥氣得直喘粗氣，“我……”
他突然一下子揪住了殷戍的罩袍！
“我剛才說的不是這個，我說到哪裡了？”
“啊？……”殷戍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我說到哪裡了？”薩爾貢死死盯著殷戍的臉，“在說我母親之前？”
“您說，我罵人罵得帶勁兒……”這傢伙拼命掙脫了，“您喜歡看我罵人……”
“是的，您罵他們什麼來著？您是怎麼形容喀林德人的惡臭的？”王子一下子又興奮起來了，“……‘三十年寡婦腥臭的下體’！啊！這可真帶勁兒！……神靈呀，您是怎麼想到這一點的？”
怎麼想到這一點的？
他能告訴那個人，自己是從某個104網站上看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殷戍梗著脖子，臉上時紅時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古老的莊園之中100年沒有打掃過的廁所’！喔唷……”薩爾貢竟然像一個小姑娘一般捂著嘴吃吃笑了起來，“那多噁心哪！安虎老爺，那多噁心哪！虧您想得出來！”
圖雅和塔蒙也忍俊不禁——面前這位活寶身上的味道以及表現出來的“惡臭”行徑，同自己老爺嘴裡吐出來的那些噁心的罵人話，真真堪稱雙壁，交相輝映啊……
“一罐子變質的牛奶，加上死耗子，加上醉鬼的嘔吐物，加上生了大爛瘡的ji女下體的分泌物……哈哈哈！真臭，簡直臭死了！哈哈哈！”薩爾貢竟然笑得直不起腰了，“伊利舒姆的臉肯定都氣歪了！是的，我看見他的臉都變綠了！埃及人，您當著1000名喀林德人的面這樣罵他，可真痛快，哈哈哈！那個老畜生肯定想起了他家那位‘生了大爛瘡’的老女人下體銷魂的味道！哈哈哈！……”
他突然回過頭，用阿卡德語衝著戰車上的武士們大叫大嚷著；那些漢子們立即爆發出最響亮的、最歡樂的大笑聲！
“那個人把您的罵人話學給他的戰士們聽了，老爺！”圖雅咕噥著說道，“那真是一個怪人！至於嘛……”
“……老爺，您現在罵人確實厲害了……”塔蒙笑著說道，“真的比以前厲害多了……”
“怎麼？我以前怎麼了？”殷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會罵人，這可沒什麼值得誇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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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以前很少罵人，”姑娘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都是直接拿著鞭子往死裡抽……”
殷戍頓時張口結舌。
“太有趣了，埃及人真是太有趣了！”薩爾貢王子還在沒完沒了地大笑著，跳著腳叫嚷著，“安虎老爺，我真想請您到我身邊來，在我面前什麼也不幹，就像剛才在‘馬馬什’裡面那樣罵上個三天三夜！”
“尊貴的王子，”殷戍不冷不熱地說道，“您的這個願望很簡單……想聽罵人嗎？您只要在尼尼微的街道上隨便找一個潑婦——膽敢把自己的丈夫摁進糞坑的那種——我敢保證，您可以聽到至少1000種罵人的法子，而且每天都會不重樣的！”
“把自己的丈夫摁進糞坑……嘻嘻嘻！”那家夥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眼淚糊滿了一臉，“這得是什麼樣的潑婦啊？身體得像母牛一樣壯實吧，啊哈哈哈……”
殷戍不禁和兩個女伴對望一眼——面前這個奇男子笑得臉都要變形了，至於嗎？幾個隨口而出的髒話就能笑成這樣，這個人生活得多“質樸”、多蒼白啊？
不過，這傢伙一身油膩骯髒、瘋瘋癲癲的吊模樣，看上去會是一個“質樸”的人嗎？
“老爺，這個人真的有精神病，”薩巴塔突然湊近了殷戍，篤定地說道，“肯定是精神病。在我的老家，這樣的人一般都是被邪神‘倫恭塔’上身了……需要用沾著驢尿的棕櫚樹葉猛烈地抽打身體才行……”
“就是！”幾個蓬特少年也七嘴八舌地附和道，“我們在老家見識過這樣的驅魔儀式……瞧呀老爺，這裡有棕櫚樹，也有馬……其實馬尿也湊活用……”
“還要用馬尿抽薩爾貢？”圖雅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啊，神靈呀，這位可憐的亞述王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如果他的父親，高傲的魯巴里特大王看到了這一切，又會怎麼想呢？”
魯巴里特大王……
圖雅的一番話立即觸動了殷戍。
他急忙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那個還在嬉笑不已的高貴的王子。
“尊貴的薩爾貢王子，您笑夠了嗎？”他厲聲問道，“您夠了嗎？”
那家夥一下子止住了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您把我從那座要塞中騙出來，只是為了聽我罵人嗎？”殷戍有些氣憤地大喊起來，“或者用您的話來講，您只是想把我‘安排’到您的身邊，變著花樣罵人供您取樂是嗎？”
“您為什麼這麼說，啊？”王子突然抓住了他，同樣激動地大喊大叫著，“您可是我的朋友哇！您為什麼這麼說？”
殷戍拼力向後一退，掙脫了他那雙散發著臭味的雙手。
“我是偉大的埃及帝國的‘東方事務全權特使’，大維吉爾的長子，莫潤爾.安虎！”他正色道，“我可不是您想象中無憂無慮地玩雜耍的小丑！對不起，尊貴的王子，您的好意我實在是消受不起……我建議您，還是調轉您的戰車，回到尼尼微吧，那裡有的是能夠罵上一年半載供您取樂的潑婦！如果您是如此喜歡羞辱他人，喀林德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瞧啊，亞述.丹.薩爾貢！亞述的雄獅，亞述的兀鷹！整個亞摩力人的世界都在您的鐵蹄下顫抖……您可以盡情地玩弄他們，羞辱他們！真的，不要再拿我尋開心了！”
“安虎老爺，我的朋友！”薩爾貢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叫道，“您要去哪裡呀？”
“我不是您的朋友！”殷戍暴跳如雷，“我哪裡有資格做您的朋友！……我還能去哪裡呢？我對喀林德已經失望透頂，帝國在喀林德的任務已經終止……我呆在這裡毫無意義！而您，尊貴的亞述王子，我不想惹您，我的祖國也不想和您的國家有什麼瓜葛……是的王子殿下，我要回去了，回到我甜蜜的家鄉……那裡有不亞於喀林德的蜜酒，還有更加安寧的生活……”
“安虎老爺！”那位王子突然像得到了什麼寶貝一般一蹦三丈高，“您別走！我們一起去piao 表子吧！”
殷戍和他的同伴們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已經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這位……這位亞述帝國的第二繼承人，高貴的亞述.丹.薩爾貢王子了！
“我的老爺，”薩巴塔戰戰兢兢地抓住了殷戍的胳膊，“我敢確認，這位薩爾貢王子不僅僅是一個‘倫恭塔’附身的精神病，他還是被‘庫塔’神抽乾了腦髓的可怕瘋子……是的老爺，您還是別和他說話了，還要特別小心不要看他的眼睛！小心您的腦髓也會被他吸乾！”
這傢伙的眼神頓時變直了——他看著面前這位骯髒惡臭的乾瘦漢子興高采烈地大喊大鬧，還真有點像某些惡靈的模樣！
就算是一名信仰堅定的徹底的唯物主義者，面對著一個可能要啃噬腦子的惡靈，他還是渾身一抖，後背上竟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
薩爾貢王子又撲了上來，突然在殷戍的下體猛地懟了一下！
“哎喲……”這傢伙頓時慘叫一聲，疼得彎下了腰！
“很堅硬，很堅硬！”王子揉著自己的手腕，一驚一乍地叫著，“瞧啊，安虎老爺的男人雄風，就像我們的鐵甲一般堅硬！啊……瞧瞧，我的手腕子都快震斷了……”
他舉著那只髒兮兮的手，得意洋洋地在殷戍的同伴面前展示著。
塔蒙用力啐了他一口，趕緊衝過去扶住自己呻吟不已的可憐主子。
“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為什麼不去piao 表子，啊？為什麼不去？”王子又跳到殷戍面前大喊大叫著，“瞧呀，安虎老爺！您只有這一個女人……您能滿足嗎？您不可能滿足！還有這位……”他指著圖雅奸笑道，“一個麻瘋病的女人，您下得去那啥嗎？你不可能下得去！安虎老爺，聽我的沒錯！您千里迢迢橫跨紅海而來，您已經被惡臭的喀林德人經嚇了一次，您又被惡臭的我驚嚇了一次……一個受到驚嚇的男人需要什麼呢？需要的是放蕩，需要的是發洩！需要的是白花花的娘們！瞧呀，我這裡應有盡有……”
圖雅氣得渾身發抖，拳頭也都攥緊了，卻還是剋制住了自己。
而殷戍的不可描述之物正被那該死的傢伙擊中，疼得直冒虛汗，雙腿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顫抖；此時此刻他只能被塔蒙攙扶著，一直在虛弱地擺著手。
“我服您了，尊貴的王子，我真的服您了，”他嘶嘶地吸著冷氣說道，“我惹不起您……我剛才可能冒犯了您，我現在收回我所說的話。啊，我想起來了，自從見到了您，我一直沒有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呢，亞述.丹.薩爾貢王子，這是我，作為一名埃及貴族的失誤，也是一名埃及使節的失職，希望您不要怪罪……”
他掙扎著就要跪倒在臭烘烘的王子面前，作勢要親吻那家夥一雙令人作嘔的腳！
“求您放過我，我的王子殿下，”他垂頭喪氣地咕噥著說道，“我還想多活兩年呢……真的，讓我多活兩年吧！”
“您怎麼可以這樣？”薩爾貢大吃一驚，一下子便抱住了他，“您怎麼可以這樣？您現在是我的朋友呢！”
殷戍想掙脫，卻怎麼也掙不開，不由得暗暗心驚——這個瘦小乾枯的“年輕人”竟然力大無窮！
而那人骯髒的鬍鬚就掃在自己的脖頸上，一陣陣惡臭的體味又一股股灌入鼻腔，他真的想就這麼死了算逑！
薩爾貢王子突然一下子放開了殷戍。
“看見沒，埃及人，看見沒？”他熱烈地喊叫著，“你看見沒？白花花的娘們，應有盡有！”
所有人都順著王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裡正是兩座要塞之間那片寬闊的河谷地，此時此刻已經完全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霧氣之中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