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綠喬這話說的很耐人尋味，只可惜許浮生並沒有聽出來。
“嗯，不過說的不多。”每當提起這個妹妹，蔣紹霆似乎就變得異常沉默。
“你知道這塊牌子在A市有多少人搶破頭都得不到嗎？”
沈綠喬把玩著手中的綠牌，當初送給許浮生，純粹是因為機緣巧合。
說起來，她還挺喜歡她的。
“之前有人帶著它來我這裡換成真金白銀，也有人用這個讓我們幫他報仇……”
但是像許浮生這樣的，沈綠喬卻的確是第一次見到。
“而你，卻用這麼珍貴的東西來我這裡只為換取紹霆妹妹的事？”
沈綠喬那雙通透的眼睛落在許浮生臉上。
“你，愛紹霆吧。”淺飲一口花茶，沈綠喬卻在心裡感嘆。
如果不是許浮生的身份特殊，眼前這女子，她是真的喜歡。
只可惜，紹霆那邊……
許浮生如遭雷擊似的愣在原地，尤其是當沈綠喬說出那個‘愛’字時。
“綠喬姐，你是不是誤會了……”許浮生想要解釋，可語言卻是那麼蒼白無力。
“那你為什麼在使用這麼重要的東西時，先想的不是自己，而是紹霆？”
沈綠喬不緊不慢的一句話，徹底令許浮生無言。
明明可以用這東西換取兒子訊息的，可她不知道為什麼……
鬼使神差的竟會選擇想要知道蔣紹霆的事？
或許是他在講述他妹妹時的那種落寞寂寥表情？又或許……
是因為她同樣丟失了親人，並且懂得那種失而復得是多麼喜悅的心情？
“因為蔣紹霆是個好人。”
這句不像解釋的解釋，就連許浮生自己，聽起來都有些可笑。
沈綠喬沉默的看著許浮生。
她看起來像是匆忙趕忙，外套裡面是件簡單的居家寬鬆針織衫。
“紹霆是個好人？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這麼說他的。”
沈綠喬心裡有些感慨，她是知道許浮生身份的，也正因為如此，才覺得難過。
難過能夠懂得紹霆的女人，竟會是他應該恨的人。
而從種種跡象看來，紹霆會出現在她的身邊，也像是另有打算。
“我再給你個機會，你是真的要知道那些事，還是……要把牌子收回去？”
沈綠喬嘆了口氣，決定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
“綠喬姐，我坐過牢，而在這期間我媽媽丟了，可是今天我重新找到了她……”
許浮生笑了笑，卻也帶著淚。
“我知道對於丟失了親人來說，最幸福的事情是什麼，我想要讓……”
儘管這句話說得頗為艱澀，可許浮生卻還是當著沈綠喬的面說出了口。
“我想要讓他也嚐到幸福的味道。”
“好吧，我知道了。”沈綠喬看著眼前的許浮生，心裡有些難過。
這樣的女子，怎麼會跟五年前那件事情扯上關係？
如果沒有當年的事，想必她真的是最適合紹霆的女人。
只可惜……造物弄人……
病房裡，蔣靜姝陪著殷陸離，至於後者則一臉陰霾的靠著床頭坐著。
蔣靜姝很明顯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樣，削著蘋果，而殷陸離鼻青眼腫的……
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看起來萎靡不振的。
當天晚上的事如同噩夢一樣，蔣紹霆如同鋼鐵般的拳頭一拳拳砸落下來。
到最後，殷陸離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死在他手下。
蔣紹霆對許浮生，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有了這麼強烈的感情？
殷陸離的雙眸盡顯陰霾，對於這個念頭，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舒服。
打從心眼裡的不舒服！
蘋果陣陣的香氣令蔣靜姝頻頻咽著口水，她身體最近似乎有些不舒服。
“陸離，媽給你熬得魚湯，你多少喝點。”
傅瑜提著保溫桶走進來，表情似乎有些疲憊。
中午去見了許浮生，為了那擺在桌面上的十萬塊錢，她心驚膽戰了一路。
最後不得已打了電話叫警察來送她回的家。
傅瑜這輩子的臉算是在今天丟盡了！
這樣想著，她更是討厭透了許浮生。
“嘔……嘔……”蔣靜姝一聞到魚湯的味道立馬開始不舒服起來。
一邊乾嘔著一邊朝洗手間裡跑去，緊接著劇烈的嘔吐聲傳來，令人食慾全無。
“這孩子到底怎麼……”
傅瑜邊說著邊往外倒魚湯，可很快，像是想起了什麼……
“陸離，你和靜姝最近有那個……嗎？”傅瑜也顧不得其他，問著自己兒子。
殷陸離愣了下，他知道傅瑜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
蔣靜姝懷孕了？
“既然紹霆已經把妹妹這件事告訴了你，那你也應該知道他母親是什麼人。”
沈綠喬將碧綠色的牌子隨手扔到一旁。
什麼事情應該讓她知道，什麼事情不該說，她心裡很清楚。
聽到這句話，許浮生點了點頭。
上次蔣靜姝在蔣紹霆辦公室裡大鬧，出口就是惡言，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母親生下紹霆之後沒幾年就嫁給了當時的丈夫。”
“那個男人酗酒又愛家暴，常常當著紹霆的面將他母親打個半死。”
沈綠喬說著，視線卻落在不遠處的盆栽上，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麼。
“後來呢？”許浮生心裡聽了一驚，她不敢想象現如今的這個蔣紹霆……
曾經有過這樣的過去。
“後來就是他妹妹出生了，新生命的到來並沒有讓那個男人有所收斂。”
“你知道嗎？其實他妹妹幾乎是蔣紹霆看大的。”
蔣紹霆是個極度渴望家庭溫暖的男人。
可事實上，越是渴望什麼，現實裡就越是缺少什麼。
“酒精，哭聲，哀嚎……充斥著紹霆的生活。”
沈綠喬婉婉道來，聲音如水般溫柔，叫人捨不得不聽，卻又不忍心繼續。
“有一天夜裡，他媽媽死了，被那個男人活活打死的，血流的滿地都是。”
這些，都是蔣紹霆曾經親口告訴她的。
沈綠喬一輩子都無法忘記，蔣紹霆講述時平靜的眼神，好似……
是在說著別人家的故事。
“紹霆說他抱著妹妹就坐在不遠處，血一直流到他腳下。”
“他看到他媽媽睜大了眼睛，死不瞑目，除了抱緊妹妹外，沒別的辦法。”
只是想想那樣的畫面，許浮生就忍不住的全身發抖，她無法想象。
“很有意思，那個男人喝醉了，見到打死了人，嚇得想往外跑……”
“沒想到踩到了血，滑到後脖頸扎進了自己手拿著的碎酒瓶上……”
“你可以想象那天晚上，有多麼的血腥嗎？”
沈綠喬看了眼許浮生，聲音冷冷淡淡的，就連眼神也一樣。
許浮生可以想象到。
“那他和他妹妹……是什麼時候被人發現的？”
她問出這句話時，心裡有一種絞痛的感覺。
所以那天夜裡，是蔣紹霆抱著他妹妹，一直待在兩具屍體的旁邊？
“兩天後。”沈綠喬輕聲回答，這樣的事就連她自己都很難想象。
兩天？整整兩天？難道都沒有人發現他們嗎？
“後來他們被送到了福利院，再後來妹妹被人收養走了，剩下紹霆一個。”
“我和阿九遇到紹霆時，你能想象麼？他就像是座孤塔，不說話，也不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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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妹妹是那個時候丟的嗎？”許浮生似乎聽到了重點。
沈綠喬一時之間沒說話，只是看著許浮生。
“紹霆他的確不是一個壞人，我希望你知道這些事情之後，能夠……”
她一時之間有些不知該用怎樣的話來形容。
“能夠理解他。”
許浮生眼神疑惑的看向沈綠喬，她有些不明白沈綠喬口中的……
理解？是什麼意思？
“有關於他妹妹的事，我就知道這些。”
沈綠喬說謊了，她知道的又何止是這些，可另一些，她卻不能告訴她。
“這樣的話，到底應該怎麼幫著他去尋找這個孩子？”
許浮生很難過，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蔣紹霆竟然比她想象的還要苦。
如果說在倫敦時的非人待遇已經夠令人心寒，她卻不曾想到，竟然還有比這……
更令人感到可怕的事發生。
許浮生甚至不敢想象，當初，蔣紹霆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對了，你可以將福利院的地址還有那個孩子的名字告訴我。”
既然是被收養的，那一定是有記錄在案的，她可以去試試！許浮生從沈綠喬那裡離開時，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左右。
如同打了場硬仗，有一種渾身虛脫的感覺。
我只知道那個孩子紹霆管她叫小櫻，至於福利院那邊……
小櫻被收養後因為種種原因換了許多家庭。
不是每個都被記錄下來，想要找到，太困難了。
你有沒有想過，就連紹霆都無法找到的人，你來我這裡……
即便是坐上了公交車，許浮生腦海當中卻依舊迴盪著沈綠喬的話。
或許在旁人看來，她真的是做了件蠢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