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回應,當月馳說出自己的打算之後,就連身為櫻之國使者的青郎,也微微別過臉去。
王艾爾已經不再憤怒了,自從得知凱因已死的訊息後,他就感覺自己已經麻木,在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震動他了。
莉雅倒是還能繼續端著茶小口品味,屋子內的茶香,如今卻多了一絲寒意。
“王子殿下,你難道就不為你的國民著想麼?嘖嘖、若是魔界重臨人間,你們櫻之國也無法避免被魔鬼統治吧?”
語氣中沒有任何質問的意思,倒像是品味下午茶茶點時,輕描淡寫的一句:“蛋糕味道如何”。王艾爾面露苦笑,從某種程度來說,這位無比散漫,得過且過的公主殿下,或許與這位櫻之國的王子殿下有不少共同語言吧?
“公主殿下,你覺得,我應該怎樣為櫻之國的國民著想呢?我父皇派出的使者,擁有櫻之國最厲害的武器,然而卻抵不住那個魔鬼隨手一揮……況且,如果哪一天真的成為奴隸,我們憑著率先投奔的功勞,想必魔鬼們也不會太虧待我們把?畢竟那群魔鬼沒有那麼傻,也根本沒有必要將所有人類毀滅。”
“原來如此啊……王子殿下還真的很會明哲保身呢。”
塞維斯的譏諷並沒有惹惱月馳,反倒引得月馳失笑。
“不,與其說是明哲保身,不如說是我比較怯懦吧,再加上我可不像你們大陸的那些變態一樣能在天上飛來飛去,就連青郎也根本沒有修習過所謂的‘武技’……我們只不過是普通人而已啊,對抗魔鬼之類的事情,就交給別人去做好了。”
“殿下,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有些輕率了。”青郎低著頭,語氣似乎有些悔恨。
不,其實也沒有必要悔恨,因為這也是沒辦法的吧?王艾爾想,畢竟雖然青郎你是名義上的使者,但是月馳從身份的角度來說,更能在這個情況下代表櫻之國一些。
所以,我們都不過……是沒有能力改變現況的小人物而已,就不用……這樣自責了吧?
對於自己的下屬,月馳也不在外人面前留一點面子,而是嚴肅地對他說道:“青郎,你也很清楚吧?若是協約上的軍資不能運回國,我們的結局將會是什麼……要知道,眼下艾爾迪亞的現況也不是很樂觀啊,我們只能和最強者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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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類末日之前,還不忘內鬥麼?”塞維斯冷笑著,很顯然,他在壓抑著憤怒,“內鬥是你們國家的傳統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朋友你說對了呢?”月馳無比燦爛的笑容實際上卻是自嘲,“我們國家啊,是不折不扣的內鬥之國哦,如果沒有這批軍資,我父皇的權力很可能就又要被將軍們奪去了,好不容易統一的櫻之國,就有可能在我這一代分崩離析哦……雖然到了那個時候,櫻之國估計已經被魔鬼吞入勢力範圍了吧?我剛才說的推斷已經成為了過去式啊,真是的,到現在我還沒有辦法完全接受現況呢。”
塞維斯漲紅了臉,卻無話可說。
……
客廳內,在只剩下了沉默二人之時,青郎終於張開了口向王艾爾說道。
“說到底,還是敵人太過強大了,艾爾,很抱歉,如果我不是那麼自負的話……”
王艾爾完全可以看得出來,這位不久之前,準確來說應該是今天早上,還大義凜然地規勸自己“一定不能拋棄朋友”的劍客,已經遊走在崩潰邊緣了。
如果不是身上背負著的責任,或許他就會在這一刻崩塌吧?
“說起來,我自己好像也快要崩潰了呢,我下一步應該怎麼去做啊?師父已經死了,尤利斯和羽依又被關了起來……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與這個混亂的世界鬥爭到今天啊……”
一邊思考著未來,一邊望向莉雅緊閉著的房門,王艾爾感覺自己的眼角有些溼潤。
“不,你不用道歉,歸根結底……是我太過軟弱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自己一肩挑起眼下的局面,只是隨波逐流而已……”
“在強大的波濤面前,如果水性不好,那麼也就只能順流而下吧?這……並沒有什麼可恥的。”
青郎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樣,又一邊摸著桌上擺放著的斷劍。
“這個世上,還有三處魔窟沒有被開啟……所以,我們人類其實還擁有希望……”
“艾爾,我記得你說過,那些魔鬼都是被神魔之誓給限制住,實際上實力無比強大的東西吧?我沒有修煉過武技,所以不太清楚楓之大陸究竟是怎樣一個體系……但如果你說得是真的,這也就意味著那四個魔鬼,擁有全體人類都無法匹敵的恐怖力量吧?至少有四個和人類最強的敵人,而現在人類方……擁有四個能夠與之匹敵的人麼?”
“不,就算擁有……恐怕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王艾爾感覺,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一定像死魚一樣吧?不過,王艾爾也不願做出這樣殘忍的論斷,但從事實層面來說,的確是如此……
青郎見王艾爾一直看著自己,也瞬間領悟了王艾爾言中所指:“是嗎?的確……一個不以滅絕人類族群為最終目的的恐怖族群,人類最好的選擇,就是與它們進行合作吧?”
“或許吧……從某種角度來說,你們的這位王子……真的很聰明啊。”
“對了,很抱歉,一直瞞著你月馳殿下的事情,畢竟殿下命令我過,讓我絕不能向艾爾迪亞人透露他的存在,如果我們的船隊能夠順利靠岸的話,就說他是我的侍從……但是實際上,殿下他才是我們代表團的核心。”
“說起來,你們代表團的其他成員,眼下還下落不明吧?有沒有向魔鬼提出什麼請求?”
“月馳殿下可沒有忘記他們,魔鬼也答應派人幫忙尋找了,大致就是在洛拉斯的軍港一帶吧,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
“希望他們還活著吧。”
青郎的反應卻出乎王艾爾預料,在片刻猶豫之後,青郎笑道:“不,或許……”
沒有下文了,畢竟,再怎麼說,也不能詛咒自己的朋友死去啊……
不過,如果活下來,然後接受這不堪的現實,那麼一切也就可以順理成章了。
人就是要在屈服現實之中成長吧?王艾爾如此想著,雖然心中極為不適,但是卻也要將這一切吞下去。
“無論他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都無所謂,他們現在的行為是在屠殺人類吧?你在帝都看見的屍山血海,你投身義軍路途中見到的蕭索,還有眼下這凍死無數百姓的寒流——你的同類正在遭到屠殺吧?你為何還能這樣無動於衷?”
“如果更多的東西,還需要我來指點,那麼你這個救世主就太不夠格了一點……那麼這個世界終究還是要毀滅的。”
昨夜潛入自己夢中的那個傢伙,曾經說過的話在王艾爾腦海中一閃而過。
“青郎,你看我……姑且還算是個人類吧?”
然而,睡去的青郎,正微微打著鼾。
這個回應可不怎麼美妙啊……王艾爾搖搖頭,說著話就能突然睡過去嗎?這種技能還真不錯呢。
“你當然是個人類。”一個熟悉聲音在王艾爾身後響起,“而且還是個蠢笨無比的傢伙。”
連忙起身轉頭,那個身影卻無比熟悉,金色的短髮,矮小的身材,瘦弱的臂膀……還有嘴角邊掛著的不可一世的微笑。
“師父?”
……
被飛塵瀰漫的小室內,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氣味,雖然漫天都是白茫茫的塵霧,但是這些塵霧的氣味卻並不算濃郁,有點像麵粉,卻比麵粉多了一絲肉腥。
“法術完成了麼?”
聽聞聲響,衝入屋內將道林攙扶起的默克斯坦,有些激動地問道。
儀式桌上躺著的人形物赤身裸體,沒有毛髮,乍一看有些毛骨悚然,但毫無疑問,這個法術後的產物,並不是什麼魔法道具,也不是什麼普通的魔法生物。
是活生生的人類,復活術真的成功了。
默克斯坦雖然虛弱不堪,但還是勉強露出了微笑,輕輕點頭。
“但是,蘭斯先生他……為什麼會睜大眼睛看向這邊?”
伸出手在那個人面前晃了晃,那個儀式桌上的東西卻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此時,瑪麗安娜也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了椅子,道林在扶著默克斯坦坐下後,又急不可耐地確認道:“主教大人,法術成功了吧?”
“照理來說,應該是成功了才對……”
很顯然,第一次施展這個法術的默克斯坦,也並不知道法術的結果如何。
道林伸出手,輕輕觸碰了那個東西一下,又如同觸電般縮了回來。
“我們……不會製造出了……一具屍體吧……”
觸感冰涼無比,簡直就像剛剛從冰窖中取出一樣。
“不,應該不會……難道是溫度上出了什麼偏差嗎?”
“是因為魔眼。”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瑪麗安娜雖然在第一時間投擲出匕首,卻還是在聲源處撲了空。
當匕首在牆壁上劃出火花的那一瞬,一個身著斗篷的男人,才突然在匕首經過的軌跡上現身。
“說真的,這種一言不合就出手的習慣,道林家族還真是傳承得很好呢。”
“我不是……”
“道林夫人也是道林家族的人吧?小姑娘。”
說完,男人大笑起來,正當瑪麗安娜要投擲出第二柄匕首時,卻被道林擋在了身後。
然而,未等道林開口詢問,這個男人就自報了家門:“我是大魔法師威利,道林家的小子,這個名字應該還沒有在你們家族中被徹底遺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