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傢伙啊，如果會用魔法，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呢……哪怕施展一次都可以吧？說起來，方才那個魔法的威力都已經有十級以上了吧？”
“說起來，我剛才也真是白痴呢，直接道歉，然後查探谷納夫的傷勢，儘管最終結果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我果然還是太輕率了啊，什麼只是個被捲入很多事件當中的……普通人……納亞斯也真是奇怪，我這樣一個人居然還要放走……”
“而且，明明最危險的人是你吧？明明都是你惹的禍吧，為什麼是我在幫你承擔責任啊。”
王艾爾的微笑，在清清淡淡的月光下，透出一股悲涼的氣息。
精靈少女卻只是看著這個一邊走在街上，一邊壓低聲音和自己說話的男人，他佝僂著腰，一隻手捂著腦袋，另一只手則抓住自己的手臂。
還在說著，自己根本聽不懂的語言。
羽依沉默地瞪大那雙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王艾爾自然知道這些，羽依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的，所以哪怕再惡毒的語言也好，施加在羽依身上也無妨。
如果自己真的這樣想，那才是崩潰了吧？
說起來，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才一直堅持到現在的啊？
“莉雅……”
不知是喉嚨有些乾涸的緣故，還是想起這個名字時，王艾爾的內心就是這樣撕裂，總之這個好像鐵砂在地上摩擦的聲音，驚得羽依停住了腳步。
王艾爾也沒有繼續前行的意思，他緩緩挺直腰板，望向空中那輪孤月。
“還是沒有魔力波動，會到哪裡去呢？”
儘管能夠準確探知，泰瑞爾城中魔獸數量已經不再增加，但這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莉雅和師父，不會已經慘遭毒手了吧？
說起來，丘庫先生呢？他還好嗎？似乎沒有他的訊息，莫非沒有和他們軟禁在一起？
“不行啊，眼下率先找到莉雅才是當務之急，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應該放在後面……”
王艾爾正要繼續前行，衣服卻忽然被拽住。
喂喂，這可憐兮兮，好像棄犬一樣的眼神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可沒有半點想要成為你飼主的意願啊，雖然看上去好像是我一直在照顧著你，但實際上當初把我從水裡救起來，還有剛才釋放魔法保護大家的人都是你吧？
你已經足夠強大了吧？為什麼還要擺出這樣一幅怯弱的樣子啊？雖然未必是魔鬼的對手，但是如果要戰鬥的話，那些魔獸會是你的對手嗎？
但王艾爾什麼也沒說，他用包含歉意的語氣說道：“抱歉，你也很重要……”
畢竟，可不能，就這樣丟下她一個人啊。
歸根結底，身為直接導致眼下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自己也要好好承擔起那一部分責任才行。
“走吧。”雖然明知羽依聽不懂，但是王艾爾還是這樣說道。
沒想到，羽依竟然點了點頭，就好像聽懂了一樣。
……
在泰瑞爾城中，距離王艾爾並不遙遠的另一個地方，另一對男女並沒有像王艾爾和羽依一樣形成默契。正相反，他們已經處於了決裂的邊緣。
“納亞斯，你為什麼要將他們放走？無論怎麼看，他們身上也有很多危險的秘密吧？”
“我並沒有覺察……艾爾對咱們有什麼惡意。”
“你還記得嗎？咱們第一次去探險的時候，遇到的那個行腳商人，那個時候你說過什麼？他也沒有什麼惡意吧？但是咱們的資金卻大半被他騙走了——你真以為行惡之人會心有愧疚，而且還會表現出什麼惡意來嗎？更何況，那個艾爾整日都是愁眉苦臉，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那個叫羽依的姑娘雖然文靜，但是你有沒有留意到，在我們沒有去看她的時候，她一個人會悄悄的黯然神傷？”
“這又怎麼樣呢？誰的身上沒有屬於他自己的故事？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我一樣，從小就一起長大，相互之間也沒有什麼秘密，為什麼一定要對朋友刨根問底呢？”
“納亞斯！你還當他是朋友嗎？這個滿嘴謊話的傢伙，自以為那一套說辭完美無缺，事實上卻漏洞百出，可你明明都發現了，卻還選擇去相信他……你莫非是愛上他了？一見鍾情？”
“蕾米亞……已經夠了吧……”
在一旁觀戰的第三人，終於張開了口，插入了二人的爭吵中。
大傭兵團的諸位又一次恢復了沉默，但在在納亞斯眼中，谷納夫也好，王艾爾也好，甚至是蕾米亞也好……他此刻都不關心。
或者說，不願關心。
今夜的戰鬥，納亞斯本以為並不艱難，因為七級的魔獸他們也不是沒有面對過，但不知為何，今夜僅僅只有六級鬣狼卻如此難對付。
莫非自從魔鬼乍然現世，就連魔獸的實力也變強了？
那麼為了驅逐這些怪物，人類需要付出這樣慘重的代價麼？
此刻，納亞斯眼中只有人類的未來，擁有抱負的年輕人，在今夜第一次領會了敵人的恐怖後，陷入了有關人類未來的沉思。
看著納亞斯緊鎖的眉頭，蕾米亞知道，這位當初一時熱血，從家中出走，帶著管家和僕人組成冒險小隊，然後四處探險的傢伙，直到現在也沒有成長。
哪怕他背上揹著的另一位同伴不僅冰冷沉重，而且早已沒了呼吸和心跳，他也沒有去關心。
這位大少爺，不會真的以為隨軍牧師迴天有術吧？
他甚至也沒有去關心王艾爾，雖然一口一個兄弟喊著，但納亞斯實際上並不知道什麼叫做朋友吧？
五隻鬣狼，兩千五百金幣，一條人命。
他為什麼還要堅持呢？比起背景迷霧重重的王艾爾，對於蕾米亞而言，納亞斯才是最難讀懂的存在。
索斯家族不僅僅是豪門貴族，更是手握軍權的豪門貴族，在這樣一個家族裡，納亞斯自幼接受的教育是能夠讓一般平民子弟無比豔羨的……至少蕾米亞十分羨慕。
“同伴喪命後，連一滴眼淚都不流……這究竟是無情，還是太過堅強呢？”
金格正紅著眼，緩緩跟在蕾米亞身後，細微的綴泣聲若有若無響在返程的路上。
或許正是這綴泣聲，又或許因為納亞斯而亂了心神，蕾米亞並沒有聽見，黑暗中響起的輕微異動。
……
“噤聲！”
“公主殿下，您的聲音比我還大啊……”
細弱蚊蠅的抱怨聲之後，凱因瘦小的身子也貼緊了牆壁。
“怎麼樣？”
“或許，沒有人聞聲趕來……這只鬣狼說不定是落單的，碰巧發現了咱們。”
看著地上已經被撕成碎片的鬣狼殘骸，莉雅嚥下了一口唾沫。
“你要殺就殺，為什麼還弄出這樣打的動靜？”
“拜託，公主殿下您豪氣幹雲的叫了一聲殺出去，我自然也就放開手腳咯？誰知道你又會臨時改變主意啊？”凱因公爵十分無奈。
“在你說‘等等，有人’的時候，我不是讓你等等麼？”
莉雅此刻卻哭笑不得，分明是這個傢伙的責任，為何最終責任卻是由自己來承擔？
“但是那只鬣狼已經朝咱們撲過來了，你讓我怎麼辦？公主殿下您細皮嫩肉的，它一定會先將你吃掉吧？說不定吃完以後也就拍拍肚子走了？”
“所以說，當時你到底有沒有覺察到有人？”
“當時是有的，而現在已經覺察不到了，說不定是半夜出來吃宵夜的附近居民？”
“公爵大人，您最好不要在這個生死關頭展現您出色的幽默感，等到危機解除之後，我一定會捧腹大笑，無論你當時有沒有在說笑話——整個泰瑞爾城的居民都已經不見了，你去哪裡找附近的居民？”
“說不定，是反抗軍之類的？”
“你的意思是，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其他人也知道眼下整個正在發生的恐怖事件背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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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如果您認為‘恐怖事件’能夠概括已經打入人類最高統治層，並且已經與最高層達成合作協議的魔鬼們現在做的事，那麼我也很樂意用這個詞來形容……算了，眼下還是關注一下眼前發生的一切吧，咱們到底要不要出去。”
“走吧！”
莉雅也知道，與其在這裡與凱因扯皮，空等時間慢慢流去，倒不如就這樣不做思考地闖出去。
畢竟如此一來，說不定還能殺一個措手不及也說不定……
“等等……”
然而，凱因制止的聲音卻又一次響起。
莉雅嘴角抽搐著，她現在很想重重地將自己身邊這個十四歲的少年打翻在地，儘管她很清楚自己能夠逃亡，完全是依靠凱因一直隱藏著的強悍武技，並且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也對這位公爵大人根本無可奈何。
“你這個人——”
於是，言語上的抱怨便成了唯一的武器。
“噓！”
看見凱因一臉嚴肅的樣子，莉雅也很快冷靜下來，似乎就在拐角處，有細微的聲音正傳過來。
“是艾爾·王？”
這個聲音雖然並不好聽，但是所說的內容卻讓莉雅心頭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