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哪裡？”
一抹陽光透過葉間細縫，落在王艾爾臉上，睜開眼，卻感覺渾身痠痛，提不起一絲力氣，但見到少女滿是血絲的雙眸時，整個世界彷彿又清晰起來。
“喂，你昨夜果然是困了吧？”
“公主殿下，這是怎麼回事？”
王艾爾發現自己竟然靠在樹邊睡著了，而這個少女似乎一直陪伴著自己。
“你昨夜的的樣子好嚇人，現在的話氣色倒是好多了。”
莉雅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朝前方努了努嘴。
“咱們快走吧，不知還得多久才能走出去呢。”
“什麼？”
“哦，還有，快要走出森林的時候，你幫我把頭髮給剃一下。”
自顧自下達命令，莉雅提起那一袋食物往前走去。
不知發生什麼的王艾爾只得跟在她身後，追問著昨夜發生的事情。
“昨夜你突然暈了過去，就這麼簡單。”
“暈了過去？”
“對了，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說著，莉雅朝後拋去一顆蘋果。
於是，默默啃著蘋果的王艾爾緩緩跟在少女身後，努力回憶著昨夜發生的一切。
直到蘋果被啃完，王艾爾才發現這顆蘋果是莉雅讓自己閉嘴的算計。
“喂，公主殿下，我昨夜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不過就是一邊露出將死的表情，一邊喊著某個女孩的名字而已，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莉雅面無表情，還不忘補充道：“還有，叫我小羽。”
“女……女孩的名字？”
王艾爾可不記得自己做了春夢。
“對，艾莉絲。前幾天，湖岸邊的那個女人的名字吧？還有那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算了，反正你也不準備說實話。”
朝王艾爾輕輕一推，莉雅繼續向前走。
王艾爾愣在原地好一會，才張開口：“公……”
“叫我小羽。”
語氣中帶有幾分憤怒，很先讓，莉雅已經不準備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王艾爾回過頭，望向自己走來的路，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完全搞不清楚，而莉雅對他的態度又莫名冷淡下去，這更讓他感覺莫名其妙。
經過自作聰明，被安爾德欺騙這件事後，王艾爾已經不會再做夢，以為一位帝國公主會可能會喜歡上自己。
更何況，他還沒有忘記瓦涅河畔，艾莉絲溫柔的笑容。
雖然王艾爾心裡清楚，那笑容根本不是獻給自己的。
“喂！你還不跟上來！”
再回首，卻發現莉雅已經走了好遠，她剛才似乎沒有回頭吧？一直朝前走著，這位公主殿下還真是堅強呢。
二人就這樣沉默著走了好久，直到日頭漸西的時候，他們才隱約看見了森林的邊界。
那是一方湖泊，就在這個時候，莉雅從腰間抽出匕首，遞給王艾爾，又撩起自己的長髮，似乎沒有一絲不捨。
“下刀吧。”
王艾爾自然也幹淨利落地為莉雅斬斷了青絲，一根根青絲落地，莉雅卻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王艾爾甚至沒來得及將匕首還給莉雅，但莉雅似乎猜到了王艾爾在想什麼，在王艾爾快步跟上自己時，她將皮套丟給了王艾爾。
“你是我的守護騎士吧，你沒有倒下之前，並不應該讓我有拔出武器的機會。”
湖泊旁是一片農田，雖然正午時沒有太陽，但這些耕作的農夫似乎依然依照習慣，正團坐坐在田埂邊，看起來他們剛剛用過午餐，正在歇息。
眼見著一男一女走出林中，朝這邊走來，這些農夫都拿起自己手中的農具，驚惶地看向王艾爾與莉雅。
“怎麼回事？莫非追兵已經告訴他們，要他們留意一男一女兩個人？”
王艾爾與莉雅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最壞的猜想。
“冤靈啊！”
不知是誰喊出這麼一句，眾農夫們便奪路狂奔起來，他們朝著東方奔去，地上還散落著他們各自的食盒。
“什麼冤靈？大白天的，怎麼會有冤靈？”王艾爾搞不清狀況。
“他們明顯是把咱們當成冤靈了，你這個……”
本以為莉雅會罵出“笨蛋、傻瓜”一類的詞彙，卻不料莉雅指著安歇農夫們逃命的方向。
“繼續走吧，這個方向應該就是小鎮了。”
“說起來，從那兩個看守身上摸出的幾十個金幣，夠不夠咱們住宿呢？”
“到了再說。”
王艾爾這才徹底確認，莉雅對自己的態度與之前已經完全不同了。
“小羽。”
“幹什麼？”
莉雅回過頭，她似乎對這個新名字適應得很快。
雖然及腰長髮被少女拋棄，但清麗容顏卻絲毫未減顏色，不得不說，短髮的少女那驀然回首還是頗具魅力的。假以時日，成為一個大美人應該不成問題。
畢竟是皇家血統嘛，王艾爾如此想到。
“沒什麼，只是習慣一下，免得一會叫錯。”
莉雅也沒說什麼，就這樣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不得不說，這一副堅強的模樣也頗具魅力，不過王艾爾可沒有心思欣賞。
走到湖邊時，王艾爾對著湖面照了照，在這個沒有工業汙染的世界，湖水是多麼清澈，仔細聞一聞，還有一股大自然的清香——
“別嗅了，你知道嗎，這附近可沒有廁所，那些農夫也不會帶著夜壺來耕田。”
王艾爾猛然抬頭，是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莉雅，而莉雅說的話更是讓王艾爾感覺到一陣噁心。
於是，王艾爾決定進行反擊：“您這位公主殿下未免也知道得太多了吧？連人家怎麼大小便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莫不是親眼見過？”
莉雅面頰一紅，輕輕哼了一聲，又轉頭向前走去。
再看向這清澈見底的湖水，王艾爾而沒了欣賞大自然之美的慾望，趕緊跟上莉雅的腳步。
卻不料，二人還沒見到小鎮的影子，那些農夫們就再一次提著農具回來了。
就在這條避無可避的鄉間小道上，莉雅毫不猶豫地迎面向前。
“喂，你就不擔心……”
“擔心什麼？你沒看他們之中有一位牧師麼？我們又不是鬼，怕什麼？”
眾農夫眼見這兩個“冤靈”沒有絲毫退縮，反而還迎面而來，趕忙停住了腳步，將那個一看就有六七十歲，就連鬍子都花白了的手持法杖之人推了上去。
“納命來！”
那個手持法杖的傢伙雖然驚慌，卻也沒有絲毫含糊，舉起法杖就朝走在前面的莉雅迎頭劈來。
王艾爾見勢不妙，連忙迎上去，本以為這一杖有十足力氣，卻不料牧師近戰的力量實在不怎麼樣，而這個牧師的裝備，也如同新手村白送的武器一樣無用。
只聽“咔嚓”一聲，法杖應聲而斷。
那些本就畏懼三分的農夫們眼見此景，更是大驚失色，甚至有些人連農具都丟下來，奪路狂奔。
王艾爾愣在原地，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對同樣愣著一動不動的牧師說道：“喂，你好歹說句話吧。”
“鄙人丘庫，乃是奧利茨教堂的祭司。”
“哦，幸會。”
“你會說話，莫非是七級魔獸？”
在楓之大陸，魔獸也分有等級，最低是一級，最高是九級，而一般情況下就連一級魔獸都不常見，而四級一下的魔獸也沒有什麼殺傷力。但一旦等級突破七級，魔獸的實力據說就會突飛猛進，非但可以說人話，甚至還會變成人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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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頭，我看我這幅模樣，像魔獸麼？”
“對，我怎麼忘了。”
丘庫丟掉法杖，在王艾爾驚詫的目光中，緩緩跪下。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冤靈大人，還望冤靈大人莫要責怪，若要取人精魄，便取老夫精魄好了。老夫已經活了三十一年，當了十一年牧師，體內神聖之力應該足夠……”
“喂，等等啊。”
王艾爾毫不猶豫地打斷了這位三十一歲的老人，他感覺自己的腦容量根本承載不了如此之大的信息量，再看向莉雅，卻發現她正冷笑著看向丘庫。
“冤靈大人，那些普通農夫乃是無辜的，他們不知您修成人型……”
“喂，你先閉嘴。”
王艾爾輕輕拽了拽莉雅的衣袖，雖然被莉雅甩開，但莉雅還是與他走到一邊，低聲討論起來：
“喂，公主……小羽，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人家明擺著把咱們當成什麼冤靈了。”
“喂，他說他才三十一歲。”
“牧師咯，三十一歲還能這麼年輕，說明要麼吝嗇施展神聖法術，要麼實力非凡，不過看他肯來消滅‘冤靈’，應該不是那種吝嗇之人才是。”
“等等，你說的我完全聽不懂啊。”
看著那個正朝遮面諂笑的老者，王艾爾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認知似乎產生了一些偏差。他倒不是不知道這個世界有牧師，但這個世界的牧師，似乎與他從前認知中的模樣頗為不同。
“牧師施展神聖法術救人，需要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作為代價，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等等，他們不是依靠體內的法力……”
“什麼？法力？你說的是魔力嗎？那是魔法師才有的，而且也不是取之不盡，魔法師們也同樣要將生命力轉化成魔力儲存起來。而且魔力每天還會流逝，所以魔法師的壽命一般都不到三十歲。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莉雅驚訝地看著自己面前這個如同白痴一樣的人，雖然沒有直接開罵，但那種憐憫得如同看智障一般的眼神，卻令王艾爾有些不好受。
“喂，這個我怎麼可能知道啊。”
“這是常識，這個世界的常識啊！你說對吧？牧師先生。”
那個三十一歲的老頭，不知何時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現在正拍著身上法袍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