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大船上，只剩下水手還在甲板上向小島張望。
在船艙內，王艾爾撫摸著手頭的《神魔大典》，表情有些哀傷。
如果可以，王艾爾真的不想重新回到這座小島上，但是他也知道，六天後神樹將會徹底解體，那時候他必須要重新回到小島上。
“神用七天創造世界，簡直是《X經》一樣的設定……”
這是《神魔大典》當中的記載，王艾爾準備在這等待的六天裡，好好研究一下自己手頭這兩本書，當然，還要再加上祈禱室地下室，被溫莎留在那裡的《神魔大典·卷二》。
“說起來，耶魯特，溫莎女士沒有姓氏吧？只是因為收養你的父親，所以她才成為了‘耶倫夫人’。”
耶魯特像是失了神一樣，正呆呆地望著舷窗外的風景，因為灰濛濛的天氣，就連碧海都裹上了一層塵，著實沒有任何吸引人眼球的美感。
簡直就像王艾爾現在的心情一樣。
“耶魯特？”
再三呼喊後，耶魯特才緩緩轉過頭來：“艾爾，你說什麼？”
“你腦子不會壞了吧？”
這呆滯的語氣，簡直就像是海爾茨默症一樣，難道說因為生命力被抽取，耶魯特的大腦提前步入了老年？
“不，沒有，我只是在想……你剛才好像說，神樹吸收了我們的生命力？”
“那些對諸神有信仰心的人，都已經化成灰了，倒是你只是陷入了昏迷……我說啊，你對諸神到底是有多麼不敬啊？”
王艾爾笑著，試圖用幽默緩解船艙內的氣氛，但是耶魯特卻絲毫沒有被這個笑容感染。
“我不敢相信，他們居然……就這麼死了？安科傑、馬洛斯、鄧布利多、非特普……他們就這麼……”
“冷靜一切，耶魯特。”
王艾爾立即施展的寧靜魔法似乎發揮了一點作用，但是耶魯特那深深陷入面頰中的手指，卻沒有半點放鬆的跡象。
“我說，你還好吧？”
“我……抱歉，剛才有些失態了。”
耶魯特冷靜下來，雙手無力的垂下，就像沒了骨頭一樣，雙眼也看向舷窗，又恢復了王艾爾詢問他之前的狀態。
同伴們連屍體都消失不見，哪怕沒有被神樹吸收生命力，想必也沒有辦法那麼快平靜下來吧？
王艾爾嘆了一聲，繼續翻看起手頭的《神魔大典·卷三》來。
正當王艾爾準備釋放威力更大的寧靜魔法時，卻發現耶魯特的表情很平靜。
“你為什麼，還能這樣冷靜啊？從昨夜奶奶告訴你真相開始，難道說，其實你一開始就知道……一開始就知道這座島上會發生什麼嗎？”
終於，耶魯特似乎已經接受了現實。
“不，我不知道。”
“但是，你為什麼……為什麼能夠這樣淡定啊？那些人……那些人可都死了啊。”
“嗯，我知道他們死了，但是我們又能怎麼做呢？”
“當然是……”
耶魯特突然僵住，他捂著嘴，嘴邊發出嘟噥聲，王艾爾猜想，或許耶魯特是在遏制自己不由自主的憤怒。
但是，有些話卻不能不告訴耶魯特——
“你知道，我們的敵人是誰嗎？”王艾爾死死盯著他，語氣嚴厲地發問。
四目相對，僅僅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耶魯特便像逃一樣躲開了王艾爾的視線。
“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告訴你剛才我在島上經歷了什麼。”
……
四十年前，這座沃斯附近的小島上，正上演著與船艙內相同的場景，只是扮演角色的演員不一樣而已。
“敵人？”溫莎冷笑著，發出了這輩子也沒有發出過的尖銳叫聲，“我為什麼要關心我們的敵人是誰？我只想知道，為什麼這個世界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你要告訴我真相？為什麼不讓我就這樣渾渾噩噩活著——你又為什麼，將我創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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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連串問題質問的，正是如今坐在草地上打著哈欠，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杯紅茶享受的凱因。
這一副能把死人氣活的享受模樣，讓溫莎徹底失去了理智——
溫莎手中黑槍脫手而出，並不是用刺的，而是以投擲的方式，目標正是凱因胸膛。
因為凱因不躲不閃，所以黑槍就這樣沿著運動軌跡，穿透了凱因的軀體。
“哎呀、哎呀，真是的……”
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令溫莎忘記了自己方才的問題，那柄短槍雖然已經深深刺入大地，但是凱因而絲毫未損。
連黑槍與身體摩擦的聲音都沒有發出，就好像是穿透空氣一樣。
“你……”
“這是靈體化形態，如果人類想要變成這副模樣，就需要大量的魔力作為支撐。不過我還是先回答你這個問題好了……唔……你的問題真多啊，以後能不能一個一個問題問啊？一次性問這麼多真的挺考研人記憶的，你也知道，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
看見溫莎精神似乎有些崩潰，凱因連忙住了口，不再挑撥溫莎脆弱的神經。
“真相有這麼可怕嗎？實驗體一號·溫莎女士？”凱因笑了笑，對於溫莎的真名，他很平淡的說了出來。
“與其說是可怕，不如說每一個人類都無法接受吧？”
溫莎也終於露出了微笑，但是這個笑容卻再也沒有半點少女的感覺。就像一個暮氣沉沉的老人一樣，雖然模樣依舊年輕，但是精神卻已經老化、腐朽。
“你要我做什麼呢？凱因先生。去為你拯救人類嗎？還是看守這顆失控的神樹呢？你準備交託給我一種什麼樣的使命呢？”
緊接著，精神上不穩定的一面又展露了出來。
“唔……真是難以解答啊，簡單來說，我需要你好好活著，然後等待吧，等到某個人來到沃斯，你就帶他過來這裡，告訴他真相。”
“我要怎麼判斷呢？還是說，一切都交由神樹來判斷？”
雖然語氣很驚訝，但是溫莎卻面無表情，還將頭深深垂下。
“唔……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決定吧。”
凱因話音剛落，溫莎就猛然抬起頭，眯著眼露出燦爛的微笑，然後，用她那冷冰冰的口吻問道：
“想法？”
一瞬間的暴怒，就像火山噴發那樣，滾滾岩漿燃起的黑焰吞噬了整個世界。
“我不過是個人造物而已！”
終於，再一次崩潰的溫莎發出了怒吼。
“當然，你不是純粹的人類。”凱因點點頭，但很快又將溫莎的意思否定了，“但你和人類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區別，一樣會憤怒，一樣會喜悅，一樣會悲傷，一樣會惆悵。你擁有獨立的情感，和人類一樣會思考，會學習，會愛，會恨……和某些人類相比，你更像一個人類，而並非人造實驗體。非要說你和人類有什麼區別，那就是你將擁有和普通人類不一樣的人生，但是我會給你選擇。”
“選擇？”
“你可以回到沃斯繼續當你的聖女，繼續你的人生，這座島因為你手中的朗斯特之槍，神樹已經被封印，只要封印一直不被解除，神樹所積攢的光明就不會重新在這座島上出現。”
凱因一邊說，一邊指著地上那已經變得漆黑的短槍。
“但是，你也可以選擇接受我的建議，成為沃斯的引路人。我會將地下神殿的位置告訴你，然後你替我去守護它。直到某些人來到這裡，你就帶領他們來解除這個封印……讓他們來解決這顆神樹的存留問題。當然，如果到時候他們最終選擇徹底釋放神樹的力量，你也必須要支援他們——不過你也看到了，這顆神樹的力量是多麼可怕，普通人類一旦接觸到這股力量，生命力就會被它吸乾。”
“可這顆看不見的神樹到底是什麼？《神魔大典》之中說是諸神為了抵抗魔鬼，將神界力量引入人間的通道……”
“我不知道，或許就是代表希望的存在吧。可是說到底，我又不是那個救世主，我怎麼可能知道呢？你應該去問那個救世主才是。把他帶來這裡，他自然會做出選擇。”
……
溫莎離開了這座無名島嶼，望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凱因昂起頭長嘆一聲。
“出來吧，救世主。”
叢林中，走出了一個年輕人，“師……師父……你……”年輕人目睹了這座島上發生的一切，當然也包括溫莎與凱因的交談。
“哎呀……你的培基怎麼支離破碎了，這可不好修啊。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能來到這裡吧？救世主。”
“你到底是……不可能……這不可能”
年輕人正是王艾爾，準確來說，應該是四十年後，在被神樹意識控制的溫莎湮滅的王艾爾。
在他的記憶中，此刻的凱因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什麼啊？什麼不可能啊，正是因為神樹力量被釋放了，你才來到這裡的見我的，不是嗎？”
凱因像是第一次見到王艾爾一樣，問道：“說起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不……如果是這樣的話，師父你不是早就見過我了麼？”
“啊？原來我見過你嗎？哦，我好像明白你在說什麼了。”說著，凱因便彬彬有禮地向王艾爾鞠了個躬，“我是實驗體八號，名為高登·凱因的複製人，停留在世界與時間夾縫間的存在，是完全靈體化的實驗體。”
王艾爾感覺自己要被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