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頓從山洞裡撿了一個小不點回去後, 便開始苦惱了。
山洞裡自然是沒吃的，小不點也不可能打獵，而純粹城滅亡是在半年前, 那他這半年吃的什麼？
奧爾頓聽取了醫生的建議, 讓廚房煮了蛋，隨後再搗碎。
奧爾頓捧著碗, 看著趴在盧卡斯身上的小不點哭笑不得, 上前扒拉道：“哎呀, 下來了小不點。”
“咿呀……”小洛冉抓住盧卡斯的脖子不願意撒手。
盧卡斯被勒住了命運的脖子, 疑惑道：“他為什麼粘我？”
“雛鳥情結吧。”奧爾頓笑著把雞蛋在洛冉面前晃了晃。
洛冉眨了眨眼睛，呆呆地轉頭看。
奧爾頓小心翼翼地給洛冉喂著一小口一小口吃, 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對上這麼個軟糰子反倒束手束腳了。
吃完了一碗蛋，奧爾頓終於成功把孩子拐到自己懷中了。
抱著洛冉, 奧爾頓咧嘴對盧卡斯笑道：“哎喲喲, 軟綿綿的，和你這硬邦邦的小崽子完全不一樣。”
“不知道這小不點長大後會分化成什麼呢，要是beta還好，但如果是alpha或者omega, 那可就不得了了，畢竟是純粹城的孩子。”
有些人像盧卡斯這樣，一出生就分化了，但也有人得成年才會分化。
盧卡斯看著把臉埋在奧爾頓頸窩裡的孩子道：“他沒有父母, 也找不到了, 那以後……”
醫生檢查後, 證實洛冉在山洞裡待了半年後已經失憶、失語和失智了，甚至身體運作也改變了很多。
巡邏隊來到山洞之時石頭和蟲子已經不見了，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只當是和外界斷聯太久，總歸這孩子能活下來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以後自然是讓他在首都好好生活，我們得把他送回去接受復健和正規教育，你看看他，現在話都不會說了，他得有個老師好好教他重新在人類社會裡生活，怎麼可能跟著我們到處征戰。”奧爾頓挑眉笑道：“怎麼？你捨不得，還想留下他？當童養媳呢？”
“沒有！”盧卡斯面上一熱，怒目道：“胡說八道，他才幾歲？”
“哈哈哈……”奧爾頓最愛逗盧卡斯，一腳踹在盧卡斯屁股上道：“傻崽子，還肖想什麼媳婦，給我訓練去！”
“唔……”小洛冉見大個子把小個子給趕走了，頗為委屈地在奧爾頓肩膀上咬了一口。
“這是肚子又餓了？”奧爾頓故意捉弄，摘下辦公桌上盆栽的小葉子，舉著葉子在洛冉鼻子和耳朵上撓。
“嗷嗚！”
然而小洛冉卻使勁兒地抬頭想要咬住葉子，像是餓極了。
奧爾頓微微蹙眉，這孩子對著雞蛋一臉迷惑，但對葉子卻像對待食物那般，難不成……這孩子以前在洞穴裡吃的是草？
“小可憐喲，我再去給你做個雞蛋。”奧爾頓抱著洛冉去廚房了。
……
洛冉想起來了。
他曾經被奧爾頓，盧卡斯的叔叔與真正意義上的親人、父親，這個同樣為帝國的英雄抱過。
是奧爾頓把他送回了首都孤兒院，給他安排醫生和輔導員，並且為了保護他避免外人和星寇覬覦，瞞下了他作為純粹城後裔的身份。
而他回去接受復健後，空了半年的身體得到妥善治療，終於爆發了，他直接病重發燒，渾渾噩噩了好半年，康復後也忘記了這一段記憶。
洛冉緩緩睜開眼睛。
“醒了。”夏至正坐在一旁看書，看到洛冉醒了便給他倒水。
洛愣愣地看著夏至。
“你從雪山被運輸回來了。”夏至揉了揉洛冉的發頂道：“又受傷了，你真的是……”
“我也沒想到。”洛冉笑了笑，啞聲道：“忽然就遇上這些事了。”
洛冉撐著床鋪起身，接過水，腦袋裡還有些嗡嗡的。
洛冉撐著喝了水，隨後按著太陽穴輕輕揉捏。
夏至嘆了口氣道：“你原本精神就有個大缺口，之前unk和機甲疊加的還沒好，這會兒又再次受了傷，我已經給你注射了很多鎮靜劑和止痛藥了，再多會產生抗體的，對身體不好，你只能等上將回來或者自己撐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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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洛冉調整呼吸道：“不是不能接受的疼，就是有些不舒服。”
像有人拿著針時而不時地戳一下。
“嗯，你要是真的忍不住了就和我說，”夏至輕輕揉洛冉的肩膀道：“我可真是怕了你了，你下次有什麼事就別出去了，讓底下人去做，你可是星寇的目標。”
洛冉點頭，“下次注意。”
他確實不好再往外跑了，即便帶的隊伍再強悍精銳，意外還是可能發生。
洛冉倒不是害怕意外，他只是不希望自己陷入險境，讓盧卡斯打仗的同時還得擔心他。
“是怎麼回事？”洛冉問道：“我為什麼會忽然被精神攻擊？”
“啊……”
夏至為了方便治療，也從陸成和研究所那邊瞭解狀況了，給洛冉解釋了探測儀發現的巨蟲。
“但是我們沒法確定蟲的長相和真實模樣，只有一個紅外線圖。”
“我能看看嗎？”洛冉微微蹙眉，會不會是……
夏至給洛冉看了他終端裡村的圖，洛冉隨即覺得微妙。
洛冉一看到那個四方的頭就認出來了，果然是他小時候在洞穴裡遇見的蟲子，不過那時候沒那麼大。
“也許……他不是來攻擊我的。”洛冉微微蹙眉。
他當年在洞穴裡待了整整半年，也沒見蟲子攻擊他。反之，也許正是因為蟲子的能量，他才能活下來。
“這就說不準了，我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不過你昏迷了一天半，研究所已經有初步的判斷了。”夏至取過一顆蘋果給洛冉削，和他說這一天來研究所的發現。
“首先，我們都知道冰礦的產生就是因為地質作用的能源，地底下有無數的運動，變更和生物，地底到一定程度後溫度並不適合我們，無人機也會被不明生物擊落，因此一直是一個未知的領域。”
開啟宇宙元年後，人們發現了無數個未知領域，不過反正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夏至繼續道：“專家計算了那蟲子身上的能源和力量，推斷它就是來自那個未知的地底，它背部上的紋路想來就是地底岩漿。”
洛冉蹙眉道：“那它怎麼上來了……？”
“應該是因為它來自落冰東部的地底，落冰東部不僅有冰礦的最大型主礦場，還有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礦洞，那裡的挖掘工程太頻繁、太深入了，甚至改變了地質，而且東部連線著大海，海底也有，可能蟲子感覺到地上的波動才會上來吧……”
“明白了。”
“研究所也推測並鎖定了品種。”夏至再給洛冉看了資料庫上的照片，“這種蟲程式碼為ex1，蟲子體型原本不大，但是會吸收土地和地殼運動的能源自行製造硬殼保護自己，製造過程中會釋放輻射能源，就如同人類呼吸氧氣再釋放二氧化碳那般。如今unk現世，因此我們可以聯絡並推斷那個未知的能源很可能可以讓冰礦進化成unk。畢竟unk出現的地方都有那蟲子的能源軌跡。”
洛冉頂著混沌的腦袋努力吸收。
“意思是說，那個忽然出現的蟲子是因為過度挖掘才從地底上來，並因為自身的硬殼製造過程而釋放出讓石頭進化成unk的能源？”
“是，但是目前沒人真正看過那蟲子，不能確定它是不是ex1，而且即便是，也沒人真正接觸過，所以資料庫和教科書裡的說明不一定正確。一切都只是猜測。”
洛冉垂眸，安靜地思考。
他覺得資料應該是對的，如果資料沒問題，那以此推類，他應該是之前在洞穴裡遇見了蟲，並吸收了蟲子釋放的能源，和其他石頭一起進化了，所以他沒死。
並且還在成年後進化成了3s的omega。
但是人類不是石頭，那些omega，包括他在接觸unk後都出現了副作用。
那為什麼當初他接受了半年的能源卻沒事？
洛冉接過夏至遞給他的蘋果，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
為什麼沒有副作用呢？他和別人不一樣的點在哪裡？總不可能因為他是純粹城的人，純粹城說到底也就是精神力好一點而已，所以他爆發起來也沒其他人那麼嚴重。
“夏夏。”
“嗯？”
“那現在蟲子的事政府和研究所都知道了，他們打算怎麼做？”
一提到這個夏至隨即頭疼，“哎呀你別說了，歷史重演了，之前用不用unk的事大皇子和二皇子吵得都打起來了，現在有了這蟲又開始了。”
大皇子那邊的主張抓捕並讓蟲子給他們製造新unk和能源，二皇子那邊的則希望軍部能找到並殺了蟲子了絕後患。
洛冉把蘋果吃完了，夏至隨即很貼心地給他遞上紙巾。
洛冉一邊擦手一邊問道：“那你怎麼看？”
“我……？我也不知道……”夏至撓了撓臉頰道：“我只是覺得，萬物相生相剋，既然unk是大自然生物的產物，那想必有東西剋制，否則大蟲子自己也活不下來吧？unk附近的動植物也活不下來吧？只是我們都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
如果能找到，那就不需要去打擾蟲子了，消除了副作用後unk也可以被提煉使用。
“算了，不說這些了，外界的事冉冉不用擔心，先養好你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夏至起身道：“我給你關燈，你先好好休息。”
“等等。”洛冉叫住了夏至，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
“嗯？”
“我明天想出院回公司修養。”
“你瘋了？！”夏至瞪眼道：“你tm還想去工作？！怎麼了，帝國沒你看公文明天就要滅亡了是不！你身體還要不……”
“夏夏……！”洛冉打斷了夏至的瘋狂輸出，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回去也不是為了工作。”
“那你回去幹什麼啊！”
夏至一個溫和的醫生，都被洛冉給逼出髒話了。
洛冉只得老實交代，“上將的房間在公司……”
夏至一愣。
隨後夏至撓了撓下巴，“行吧。”
……
隔天，洛冉做完了最後的檢查，帶上足夠的藥就回公司了。
回到熟悉的辦公室，洛冉看了眼掛在辦公椅上的外套。
雖然主人已經離開很久了，但是畢竟是穿了很久的衣服，還是帶著一點資訊素。
洛冉抱著外套躺到盧卡斯的床上。
果然舒服了很多。
洛冉用外套裹著自己，埋在盧卡斯用了好幾年的床鋪裡，殘留的菸草味絲絲縷縷地透出。
洛冉看著視窗密集的紫藤花，開始胡思亂想。
他腦海裡此刻是盧卡斯在山洞口處發現他的樣子。
時隔多年已經記不清了，只有依稀的輪廓和無比好看的印象。
那是他和外界失聯後第一個見到的人。
盧卡斯還記不記得？
洛冉忽然想起之前在宴席上大皇子偶然提起的事，當時他應聘盧卡斯的秘書，和他一起競爭的還有皇家學院出來的人，但是最後還是他被錄用了。
會不會是……
洛冉想著想著，活動思緒的他也感覺到越來越不適，洛冉嚥下一口藥，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
舒服。
洛冉從下午睡到了下半夜，是被舒服得醒過來的。
菸草味很濃郁，他覺得自己被溫柔地抱住了，又溫暖又舒服，腦子的鈍痛也減緩了很多。
洛冉睜開眼，看見的是盧卡斯硬朗的五官。
“唔……”
洛冉迷迷糊糊地朝盧卡斯伸出了手。
盧卡斯握住了。
洛冉眨了眨眼。
做夢了……？
洛冉咧嘴笑，捏住盧卡斯的臉蛋頤指氣使道：“抱緊一些。”
“好。”盧卡斯點頭，真的抱緊了。
洛冉再次枕著盧卡斯的手臂睡了過去。
盧卡斯定定地看著洛冉，低聲道：“傻冉冉。”
好不容易戰役暫時告一段落，他便竭盡所能，用最快的速度衝回來。
然後他一回來就看見洛冉用他的外套把自己包起來，蜷縮在他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
這是盧卡斯從未見過的樣子，洛冉在他面前不可能表現得那麼依賴。
他抱住了他。
然後洛冉就醒了，朝他伸出手，就像很多年前在山洞裡那樣。
“晚安。”盧卡斯抱住人，輕柔地釋放自己的資訊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