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應該很久。
但是很舒服, 他原本覺得有些冷，但忽然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懷抱還帶著他最熟悉的溫厚菸草味, 像是躺在了大地上, 還有曬乾了甘苦而醇香的乾草。
……
“起來！”
洛冉迷迷糊糊間看見了盧卡斯站在軍部的擂臺上，凶神惡煞地看著他, 身上穿的是輕便的藏青色作戰服, 幹淨利落, 盡顯流暢的肌肉線條。
是做夢吧？
洛冉回到了五年前。
這是他給盧卡斯當秘書的第二年, 也是盧卡斯答應了他的請求，教他格鬥的第二年。
洛冉原本連踢腿都不會, 但在盧卡斯的非人訓練下如今居然也變得能打了。
就是每天都得去醫務部報到，訓練完後不是這裡抽筋就是那裡受傷了, 身上幾乎沒一處好的。
洛冉撐著地, 搖搖晃晃地起身，他感覺到他的身體自己撲了上去，拳頭砸向了盧卡斯。
“碰！”
盧卡斯輕輕鬆鬆地攥住了洛冉的拳頭，另一只手打向了洛冉的腰盤。
洛冉摔落在地, 捂著肚子一時間站不起來。
“起來！繼續！”盧卡斯冷喝道：“你就這點能耐嗎？！”
“打架的時候長得好看沒用，哭也沒一點屁用！”盧卡斯揪起洛冉的衣領，抬手又一拳要砸向洛冉的臉。
洛冉原本已經沒有力氣了，但是情急之中硬是逼出了蠻力, 雙手交叉攔住了盧卡斯的手, 不要命似的撲向他扼住他的脖子。
“這就對了。”
盧卡斯抬腿把洛冉輕輕鬆鬆地踢了下來, 看著再次摔落在地的洛冉道：“起來，不能認輸，有坎就得跨。”
他教他自信, 教他勇往直前，教他什麼都不懼怕。
……
“起來！”
……
洛冉渾身一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洛冉……？”
盧卡斯原本支著手在一旁閉目養神，見洛冉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的，隨即激動地上前抱住了人。
“……？”洛冉迷迷糊糊地看著盧卡斯放大無數倍的硬朗面孔，有些懵。
他覺得手腳有些僵硬，不太能動彈，腦子裡空蕩蕩的，像是經歷了一場浩劫。
“洛冉，你這混蛋。”
盧卡斯抓住洛冉的手腕，胸膛劇烈地起伏。
洛冉睡了整整三天，久得盧卡斯都要瘋了。
盧卡斯看著睜著迷茫的眼睛看他的洛冉，毫無防備地，再也忍不住低頭吻上那個有些乾裂的唇。
“唔……？！”
洛冉瞪大了眼，他一剛醒，還沒徹底清醒就忽然有了這樣的“待遇”，嚇得他就更懵了。
呼吸幾乎要被掠奪，盧卡斯的吻很激烈也很粗暴，像是要把洛冉給拆吃入腹。
“上將……怎，怎麼……”洛冉一說話，才發覺他的聲音沙啞得很。
洛冉抓住了盧卡斯的背部，想要掙扎但是根本沒有力氣。
“懲罰。”好不容易親完了，盧卡斯手撐著床鋪，看著洛冉喘著粗氣道：“你這個混賬東西，不罰不行。”
“……？”
下一刻，盧卡斯再次俯首，惡狠狠地咬住了洛冉的唇。氣息交融，盧卡斯手按住了洛冉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疼……”
洛冉緊緊皺著眉，努力地想要順平呼吸。
洛冉覺得他甦醒的方式錯了。
下一刻，盧卡斯看著眼前再次暈過去的洛冉：“？？？”
盧卡斯有些緊張地按了緊急呼叫按鈕。
沈西落和幾位醫生很快就來了。
沈西落看了眼嘴唇發紅脫皮，甚至還腫了的洛冉，再看了看盧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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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落推了推眼鏡框道：“上將，雖然我支援您與秘書做亻故愛以推動帝國經濟並完成製造優秀下一代的任務，但是也不能過分禽獸。”
“……”
“洛冉到底怎麼了……？！”
沈西落檢查都懶得檢查，推了推眼鏡框道：“他沒事。”
“……他暈過去了！”盧卡斯急躁道：“你不看看嗎？！”
沈西落頓了頓，只得上前意思意思檢查一下，隨後退開幾步敷衍道：“沒事，就是被上將您親暈了，上將真猛。”
盧卡斯：“……”
裝暈的洛冉：“…………”
沈西落心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洛秘書一醒過來又再次裝暈。
難不成是帝國優秀下一代有望了？
沈西落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秘書多一會兒就會醒過來了。”
說著就帶其他醫生離開。
盧卡斯：“……？？”
盧卡斯有些懵地坐下。
三分鐘後，洛冉果然再次醒過來。
“……”
兩人大眼瞪小眼。
“你裝的？！”盧卡斯這才反應過來，喝道：“你tm又騙我？！”
“……”洛冉指了指桌子上的杯子，啞聲道：“……渴。”
他是真的渴，喉嚨感覺都要燒起來了。
“……”
盧卡斯罵罵咧咧地給洛冉倒熱水，隨後挽著洛冉的腰把人給扶了起來，親自喂著他喝。
洛冉：“……”
洛冉也沒想到他能有這樣的待遇，疑惑地低頭喝水。
而且盧卡斯面上表情還兇得很。
洛冉喝完了水，頓了頓，努力讓理智回籠，靠著盧卡斯低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睡了多久？”
盧卡斯蹙眉道：“機甲上發生的事，你不記得了？”
“機甲……？”洛冉頓了頓道：“我記得我和上將上了機甲，然後我在爆炸中暈過去了。”
盧卡斯挑眉。
“嗯，你在爆炸中精神二度受傷了。”盧卡斯抱著從身後抱住洛冉，讓洛冉背靠著他的胸膛道：“精神不穩定，沈西落給你注射了alpha的資訊素。”
小騙子，我就看你能裝多久。
讓你裝，讓你裝！
呵呵，完了你。
睚眥必報的盧卡斯故意不說。
“這樣。”洛冉心道，難怪他覺得身體有些怪異。
而且盧卡斯的資訊素讓他覺得很舒服。
“我們在……？”
“在sat-12紮營，你之後要做復健，做完了我帶你下去走走。”
“哦……”
“洛冉。”盧卡斯捏著洛冉的下巴，讓他看著自己，沉著臉道：“下次別這樣。”
“什麼……？”
“下次遇到危險了，不要不管不顧地衝上來，先保護好你自己好嗎？”
洛冉愣愣的。
盧卡斯道：“你試圖開我機甲的事不能再發生，下次要遇上什麼事，最緊要的就是保護好你自己，要是再莽撞，我可就要揍你了。”
“我……沒成功開吧？”洛冉有些緊張。
“沒有。”盧卡斯笑眯眯的。
洛冉總覺得盧卡斯怪怪的。
哪裡都怪。
看著似乎有些生氣，但對他又很溫柔。
溫柔得很詭異，一點都不像盧卡斯，他以前可不這樣。
“上將……”
“嗯？”
洛冉呆呆地看著盧卡斯。
“上將沒事吧？”
“你覺得我有什麼事？”
“……”
“上將，我可以自己來。”洛冉想要掙脫盧卡斯的懷抱。
“別動。”盧卡斯怒喝道：“好好休息。”
洛冉嚇了一跳。
“好的……？”
洛冉也沒多少心力去想太多了，他精神狀態畢竟不好，而盧卡斯的資訊素太舒服，於是喝了水接著又睡過去。
……
再次醒過來，洛冉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盧卡斯正坐在床邊看公文，見洛冉醒了，這次就主動給他遞水了。
“謝謝。”
洛冉接過，看了眼盧卡斯身邊堆沓的公文道：“抱歉……我覺得我再休息一陣我就可以迴歸工作崗位了。”
“……”盧卡斯無奈道：“不至於。”
盧卡斯上前，揉了揉洛冉的後腦勺道：“還疼嗎？”
洛冉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後縮了縮。
“不疼。”
太奇怪了。
真的太奇怪了……！
“行，那我幫你做復健。”盧卡斯把一旁的機器拉了過來，牽著洛冉起身。
“我可以自己來。”洛冉掙脫道：“我自己來……”
洛冉也不是不好意思。
——主要是怕盧卡斯這個大塊頭把他骨頭給拆了。
到時候復健沒復成，他人倒沒了。
“噓。”盧卡斯怕洛冉摔了，虛虛地護著他，扶著他上了機器。
這個機器也很簡單，就是讓洛冉扶著槓，然後微微彎腰踢腿。
“小心。”盧卡斯一手按著機器確保平衡，一手虛攬著洛冉的腰，“開始吧，慢點，不用勉強。”
洛冉：“……”
他是不是還沒醒過來，還在夢裡？
“謝謝上將。”洛冉撇過頭，耳朵微紅。
氣氛溫馨而……不對勁。
洛冉頓了頓，只得找其他話題想要化解這個曖昧而尷尬的氣氛，“我隱約記得我暈過去之前發生了很危急的情況，星寇這次行動比起搶奪unk，似乎更大的目標是刺殺上將。”
“是。”盧卡斯蹙眉道：“以前他們也想殺我，但這次性質更加不一樣，比起唯利是圖的星寇，更像是殺手。”
洛冉頓了頓，道：“會不會和首都的變故有關係……？”
剩餘的話洛冉沒說出口。
是不是因為大皇子徹底失了盧卡斯的心，猜測盧卡斯會幫助二皇子，所以乾脆……？
盧卡斯挑眉道：“不一定是大皇子，這種時候動手誰都會想到是他，也可能是別人想要一舉兩得，除掉我後還能栽贓大皇子。”
接著盧卡斯補充：“當然，也可能是大皇子知道我們都會這麼想，所以乾脆破釜沉舟。”
洛冉道：“也可能不是他們倆，和星寇勾結的另有其人。”
能接觸帝國機密，位高權重的人即便採用排除法，人選還是挺多。
“只能先從周明珠殿下下手了。”洛冉嘆了口氣。
盧卡斯把周明珠和女支女見面的事簡單地告訴了洛冉。
“女支女？”洛冉蹙眉。
堂堂公主怎麼會和她們見面？周明珠本人知不知道這事呢？
盧卡斯道：“我讓陸成去直面問她了，如果她不想婚禮有什麼變故，她就得老實交代。”
“嗯。”
說巧不巧，盧卡斯才說了這句話，接著洛冉做了半小時的復健後陸成那邊就傳來加密信函了。
洛冉做得也差不多，暫時先坐下休息。
盧卡斯開啟投屏和洛冉一起看。
片刻，盧卡斯微微蹙眉。
陸成給周明珠看了那三個女支女的照片後，周明珠就嚇得老老實實交代了。
周明珠一向是高貴的公主，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在結婚前夕有什麼負面新聞，於是只得和陸成做交易，簽了保密協議，她可以老實交代，但是他們不能公開。
陸成記錄下了周明珠的口供，盧卡斯給播放出來了。
“我……就我以前暗戀上將，這不是什麼特別的事，首都大多omega，尤其是自認條件不差的都喜歡上將。而我哥哥和上將關係好，我自然接觸得多一點了。這事被子爵，就是文特森發現了，他就告訴我可以支招讓我和上將在一起，他說得很有自信。”
“我一直想和上將見面，但是都沒機會。所以文特森給我想的辦法就是，在我父皇壽宴當天去找上將……就找他表白。”
“他說他給我找來了三個化妝師，可以幫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後我再上樓去找上將表白，他說上將一定會答應……畢竟上將剛和妮娜接觸了婚約，我，我怎麼著也比妮娜身份尊貴和漂亮！”
洛冉和盧卡斯面面相覷。
文特森……是二皇子的人。
難不成是二皇子？
但既然是二皇子的人，怎麼會那麼明目張膽地設計周明珠呢？這刻意得反倒像是栽贓。
兩人繼續聽下去。
“文特森把我領到了一個房間，我看見那三個化妝師了，然後文特森就走了。但是我之後不小心摔碎了茶杯，看到了其中一個女人低下頭，露出了藏在髮間的腺體。我當時有點怕，因為……因為她後脖子的腺體紋了一個類似花朵的圖案……帝國人都知道，只有做女支女和男女支的omega腺體才會有這樣的紋身，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就跑了……”
“我離開房間後忽然就發情，還有點暈，迷迷糊糊地上了樓，然後就遇見了蟲族的皇子，後來他告訴我我當晚被下藥了。”
“這些事我也不敢說……因為文特森和我二哥關係好，我……我也不傻。”
說到後面公主也有些難過。
無論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都是她親哥。但是卻捨得拿她這個公主，女性omega的名譽當作籌碼算計。也難怪周明珠之後會縱容周明愷的湊合，甚至和周明愷變得比較親近。
雖然周明愷不學無術吊兒郎當，但至少他不會算計她。
洛冉微微蹙眉道：“所以……如果我沒猜錯，幕後黑手原本的打算是對下藥上將，隨後再把周明珠公主與三個女人送到上將的床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最後沒有做，也許是因為上將的藥效延遲了，也許是因為周明珠公主逃跑了。而周明珠公主逃跑後因為藥物和蟲族皇子發生福安息。”
那牟咖迪確實是紳士了，他並沒有拿這事來要挾周明珠。
洛冉補充道：“而且牟咖迪當晚和您房間很相近，所以明珠殿下才會和他碰上，因為幕後黑手的目標原本就是您。”
因為牟咖迪出來喝水了，所以恰好遇見周明珠，之後也看見了上樓的，身穿白衣服的洛冉。
一切都有了解釋，順理成章。
洛冉道：“當然，以上推測是建立在明珠殿下沒有說謊的情況下。”
“應該不會，她沒必要，除非她是幕後黑手之一。”盧卡斯道：“但她很大機會不是，她腦子和周明愷差不多，都是被皇室養廢了的權貴。”
洛冉點頭。
細思極恐。
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讓盧卡斯和周明珠、那三個女人發生關係？
洛冉蹙眉，想了片刻。
“啊……！”洛冉一擊掌，忽然想到了一個點。
“上將！”
“嗯。”
洛冉道：“您不覺得，隔天酒店前的記者來得太快了嗎？他們為什麼會那麼準確和快速得到訊息並對您進行採訪？又是誰把他們放進來的？”
盧卡斯微微蹙眉。
是了。
“會不會是。”洛冉頓了頓，道：“幕後黑手是想毀壞您的名譽？”
——帝國上將趁國王壽宴強迫公主與女支女一起發生關係，徹夜狂歡，目中無人。
這樣的訊息傳出去，對於盧卡斯的名譽和洛冉的cp都是重大的打擊，也是盧卡斯人設的崩塌。
更別提如果盧卡斯對藥物上癮後，他這個sss的alpha根本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谷欠望，之後只會越來越多這樣的新聞。
“呵。”盧卡斯冷笑。
計劃得倒是挺美！
洛冉心有餘悸。
要是當天計劃真的成功……那就完了。
幸好盧卡斯的體質扛得住，幸好周明珠提早發現了，幸好……
幸好他上樓，和盧卡斯發生關係的不是要害他的人，而是他……？
這樣說似乎也不對。
洛冉正打算說什麼，卻忽然被腦內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刺得半跪下身。
“洛冉……！”
“沒事，沒事。”洛冉微微蹙眉，喘著氣想要平穩呼吸。
盧卡斯一手抱著人，一手從口袋裡取出了針管給洛冉注射藥物。
洛冉已經將近一天沒有注射了，確實是時候補充。
洛冉看見盧卡斯從口袋裡拿出藥物，還有些意外。
盧卡斯把他的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裡嗎？
藥物注射後，洛冉迷糊間看見盧卡斯身後的景象變了。
從戰艦灰白色的單調病房變成了公司房間，他們最熟悉的地方。
熟悉的床鋪，熟悉的櫃子，窗邊也是盛放的紫藤花，桌子上擺滿了公文，到處都是他們多年的生活痕跡。
洛冉呆呆道：“上將，我們回公司了。”
盧卡斯一頓，隨後揉了揉洛冉的後腦勺道：“嗯，是，你需要休息。”
盧卡斯把洛冉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
“睡吧，冉冉。”
盧卡斯學著夏至和洛冉的家人叫了洛冉的小名。
洛冉一愣。
“什麼？”
“我說，冉冉快睡。”盧卡斯給洛冉拉了被子。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