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六章】漸熄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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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不要哭。”
Liyuyu的聲音從趙匡胤的身側傳來，是那種一如既往的聲線，彷彿正在散射出柔和的光暈一般。
“我是知道的……我一直是知道的。”她對自己的應援會長說，“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千年前那服‘牽機毒’的背後，究竟埋藏著怎樣的真相。”
抽噎聲戛然而止，似乎是淚水流入了氣管，讓趙匡胤強烈地嗆咳了起來。但她不以為意，沒等咳嗽停止，就掙扎著開口說話：“你已經知道‘我’就是我的妹妹……‘我’從來就不是趙光義的姐姐，而‘趙匡胤’和‘趙光義’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是的，我全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千年前被皇帝殺死的少女輕輕拍著皇帝的後背，“別人會被趙普的‘燭影斧聲’故事欺騙，但我不會。如果連我‘華語第一’的應援會長都認不出，那我就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偶像了。”
“那……為什麼？為什麼即使到了2056年的今天……也從來不說……”
“身為偶像，不能讓粉絲傷心啊。”李煜閉目微笑，搖了搖頭，“我想……這也算是粉絲服務的一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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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uyu……”
聽到了這樣的答案之後，原本不斷抽泣的趙匡胤，反而連抽泣的力量都無法繼續維持了。
“Liyuyu……”她想，“我沒有勇氣看你的臉，因為那種光輝太過溫暖，就像天使一樣……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一直為你應援下去……”
偶像越是溫柔，就越痛悔於自身罪過的少女，終於不再流淚——然而淚水停歇之後，卻是繼之以血。
不僅從眼眶中流出血滴，就連皮膚下方也開始滲出可怕的血絲。
“？！”
就連站在一旁的無名氏，也注意到了突如其來的變化。他一時沒明白發生何事，但他立刻就感覺到趙匡胤的情況非常不妙，連忙解除了“拉美西斯二世”之名，在黑色西服下方尋找起了【有關部門】的成套急救裝置。
與此同時，李煜的眼中也閃過了訝異與焦急的神色。但隨即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原本焦急的表情變為痛心，隨即又緩緩變為更加深切的悲傷。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應援會長……我並不希望發生這樣的結局。你不需要對我感到愧疚，也不需要尋求我的原諒……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對你產生任何怨恨……”
“對不起……”
一直逃避著李煜目光的趙匡胤，終於努力睜開雙眼，隔著一片紅色看向自己追隨了千年的偶像：“對不起，Liyuyu……我不會說‘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原諒我’這樣的話，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責怪我，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但是……對不起。正因為你是這樣的人，所以我更無法原諒自己的所作所為……”
幾秒之後，無名氏已架起一套微型機械，配合著被他放入空氣的數百只奈米機器人，試圖找出趙匡胤全身嚴重出血的原因。
沒過多久，他想要尋找的那個原因，就已顯示在了機械本體的螢幕表面。
——核輻射。
武則天現身的同時，無名氏的意識就會陷入虛無。所以無名氏並不知道，劑量如此之大的輻射究竟所從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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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髓細胞死亡、白細胞數急劇下降、臟器運轉停止、癌變、組織受損、體內化學鍵的破壞和改變……無名氏瞭解“現世”中的人體，若是暴露在輻射之中，將會受到許多不可逆轉的損害。但即使是無名氏本人這樣，並非君王卻擁有“王權”的人類，也不至於對輻射沒有抗力。所以他不理解，為何眼前的宋代天子身為王權攜帶者，卻會遭受如此嚴重的輻射侵襲……
然而趙匡胤自己明白，是她自己主動解除了“王權”的守護，讓體內沾染核輻射的塵埃侵蝕自己的軀殼。她知道自己的偶像，Liyuyu，不會追究她的罪過，也不會希望這份罪過繼續拷問她的記憶。但趙匡胤本人知道，如果她再不做些什麼，某種極度負面的情感就會如同荒蕪死寂的深海冰層一樣，觸及她身為君王的心。
“即使永生也無法換得遺忘。”她想，“所以有些事物，只能向另外一端的道路去追尋。”
…………
……
應援會長帶著微笑躺在少女偶像的懷中，而少女偶像久久沉默不語。
“對不起。”應援會長再度向自己的偶像道歉，“又一次違背了你的期望。不過對我來說，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我仍然不會責怪你。”少女偶像答道，“千年前我沒有責怪你殺死我，而今天我也沒有辦法責怪你為此而死……只是……”
只是。
懷中少女的體溫，正在逐漸下降。
從近處所見的宋代天子的面容，很難與那個在演唱會裡全程揮動熒光的身影重疊。
習慣於那個身影出現的少女偶像，突然感到非常寂寞……
“非想非非想空間”中“王權攜帶者”的虛幻身份，失去時為何反而變得格外真實呢？
千年前就已遠去、如今卻仍近在咫尺的異色熒光，李煜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忘記。
做偶像是很辛苦的，但做皇帝更辛苦。不過只要直視自己的內心，任何人也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
……
在最後的最後，身為皇帝的應援會長，對身為國王的少女偶像，說出了最後的話語：
“今後‘非想非非想空間’的巡迴演唱會，也要好好舉辦啊。就算沒有我的應援，你也一定能在舞臺上繼續閃耀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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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地城與不夜的轉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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