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一章】無憂王的憂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說嘉靖皇帝，事到如今你還想騙誰呀？你那枚金色的方丹，我也是吃過的！”
“進獻那種丹藥的道士，還特意告訴我說，這是前朝留下的秘方……所以我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它根本不是金丹，也不會讓人成仙，或者達到什麼‘短暫的仙人境界’……它只是一種能令皇帝把所有‘王權’用於抵擋咒力、法力之類無形事物的特殊丹藥而已。你那種所謂的‘仙人體’，也只能接下雷電，卻在我擲來金剛塑像的時候，根本不敢表演一個胸口碎大石對不對？”
“嗯？剛才我表現出的那些驚訝？啊哈哈。演技。當然是演技了。”
“不過你演技也不差，嘉靖皇帝。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想到要在我面前裝什麼‘仙人’，想試試我會不會傻到主動把‘血滴子’開啟、收回麼……不過不好意思了，現在你還會覺得我有可能陪你繼續演下去嗎？該落幕了，明代的天子……你吞服了能夠抵禦無形之力的丹藥，而你最終將會死於鋼鐵。”
收起笑容之後，雍正做了一個手勢。隨後鐵鑄暗器“血滴子”在嘉靖的脖頸四周迴旋了一圈，令某聲輕響再次重現於地鐵站臺內部。
“咔。”
沒有意外，沒有反轉。
非常簡單的結局，簡單到不像一位君王的退場。
“王權”量級更勝一籌的雍正皇帝，沒有宣告自己要完成最後一擊，卻是實實在在地發出了最後一擊的那個人。
而嘉靖皇帝的頭顱，此刻正滾落在灰白色方磚的地面，帶出一道歪斜的暗紅血跡，不再散發出任何超越常人的雲端氣質。
…………
……
“好了。接下來是我自己找出嘉靖皇帝的那張叫做‘交通卡’的通行證，還是由哪位大師代勞？”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雍正環顧四周，準備重登列車，繼續前往下一處轉乘站點。但現在自己的列車與對方的列車裡的兩個和尚，都還沒有從車長室中走出。她不知道這是否算是無憂王“儀式”中的某個環節，所以決定直接對和尚們開口發問。
“南無本師釋迦摩尼佛。”
“南無阿彌陀佛。”
和尚仍未出現，只是在各自口宣一句佛號之後，回答了雍正皇帝的問題。
“陛下須得小心，此戰尚未……”
“尚未？”
不及和尚說完，雍正立刻會過意來，瞬間轉向了嘉靖“屍體”所在的位置，重新擺出了臨戰的態勢。
…………
……
在那一段被斬斷的、曾經連線嘉靖胸腔與頭顱的脖頸切面上，出現了一團微弱卻凝固的霧氣。它沒有隨著鮮血一起流淌，而是從“嘉靖”內部噴湧而出，形狀逐漸變得清晰可辨起來。
明暗不定的大量霧氣籠罩了“魔都地鐵∞號線”的站臺空間，而在這如同充滿深秋與初冬晨霧的站臺之內，本已死去的嘉靖皇帝，以一種緩慢而怪異的姿態從地面上爬起，重新回到了站立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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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不知從何而來的大霧之間，還出現了大量依稀可辨的晦暗人影。它們從頭到腳都像是由一團很難與大霧分別開來的煙氣構成，軀幹毫無光亮，邊緣卻又十分清晰。它們中的每一個人影身下都騎著一匹戰馬，甲冑與蹄鐵漆黑無光，鼻孔中不斷噴吐著周圍的霧氣。
在這之後，“嘉靖”本人也被濃霧環繞。與其餘騎士不同的是，此時的雍正再也無法看清嘉靖本身的輪廓了。而隱蔽在那輪廓之下的的淺淡影子，如同沙漠上空的霧氣一般不斷搖曳。
又過幾秒，“嘉靖”的身旁出現了一架同樣隱於霧中的現代機械，那是被稱為摩托的單人載具。於是她跨坐在摩托車上，令這架機械開始轟鳴、原地向後仰起，彷彿將要凌駕眼前的一切事物。
——未知的天災，“Wild Hunt”。
“狂獵”的君主，“狂獵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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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時，某地。
此地既非站臺之內，也非站臺之外。
法身大日如來像前，白檀香悠然如雲，蓮華臺上少女不見蹤影。
蓮花臺旁有雕像，左為金剛，右為菩薩。金剛四臂三目，頂戴頭冠，執金剛杵。菩薩面如滿月白色，如法裝畫。
菩薩塑像背後，有人正在說話。
“怎麼？那人不是嘉靖？”聲音迷惑地說，“然而儀式開始之前我們曾經探查過所有受邀者的‘王權’，那人理當確是嘉靖無疑……”
“我亦難知究竟。”金剛塑像後的語聲回應道，“我也只將她當作明代嘉靖皇帝，未曾想她不是……說來‘狂獵之王’究竟是誰？魔都為華夏之地，而‘狂獵’並非華夏之災。”
“你不知，則我不知。”菩薩塑像後的語聲陷入沉吟，聲線中帶有一絲疑慮、一絲憂鬱，“所謂‘狂獵’，甚至完全不該是某位君王的王權顯現形式……另外那‘嘉靖皇帝’到底是死是活？我看雍正似乎確然已將她殺死了，但死者的生命重歸，又怎可能不受文明史背後未知牙、爪與暗影的束縛與終結……”
“無妨，且看它意欲如何。”金剛塑像後的語聲變得剛硬起來，“汝名‘無憂’，不應有憂。否則我當戴髑髏珠、持人骨劍，為汝斬之。”
二人語畢，法身大日如來像前重歸寂靜。七支白檀香靜靜燃燒，不時掉落幾片顏色淺淡的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