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繁星點點，月光灑下林間。
劍聖“馬元覺”迎風而立，衣袂飄擺，手上緩緩撫摸一柄三尺青鋒。
“我只演示一次，我的獨門劍技，能不能學會全看你們造化，只有悟性出眾的人，才有資格被我收為親傳弟子。”
下方一眾魔道修士緊張兮兮盯著前方，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了，誰能脫穎而出，便有希望在這位“劍聖”徹底掌握元嬰和肉身後，帶領之下突出正道重圍。
剩下的人，將在修為被封的情況下，被迫留下來和這裡的正道修士火併，並且要面對源源不斷的正道追兵，以及隨著時間推延，前路和海岸線逐漸設立的各種封鎖。
幾乎是無解死局。
然而，人群之中卻有一人，與氣氛格格不入，臉上泛起自信的笑容，彷彿這個親傳弟子的名額對他來說，已經是囊中之物。
正是殷無明。
此人原本就是血河殿金丹期護法，能與紫霄宗元嬰種子“雷銀子”交手多年，並且一同位列正魔雙方幾大新星之一，可想而知他的天賦才情有多麼恐怖。
即便不如雷銀子那麼年輕，想來資質和悟性也只是略遜一籌，再加上金丹期修為高屋建瓴之下，無論眼界見識還是戰鬥經驗，應付一個凡人武者自創的劍技，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馬劍聖澹澹掃視周圍一眼，便專注於手上的三尺青鋒，在這一刻，他的眼裡只有他的劍，心隨劍動，人劍合一，遲尺之內，人盡敵國。
這就是劍聖的境界。
“鏗~”
隨著一聲清脆的劍吟，樹林之中微風乍起，一片片落葉打著旋，開始隨著場地中間那道身影轉動，黑夜中驀然亮起一道清冷的光，與天上一輪皎月遙遙相對。
馬劍聖身若遊龍，矯若驚鴻，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衣袂蹁躚之間，彷彿下一刻便要乘風歸去，追雲逐星登上九天攬月。
一邊舞劍同時，嘴裡還在為場上眾人講解。
“劍，講究的是勢如疾風，快如閃電，你的每招每式，在放出來之前都要做到心中有數，精確計算，每一個動作環環相扣，因勢利導，待敵人發現不妙時，便已陷入你的節奏之中。”
他手中的劍越舞越快，像一條銀龍上下翻飛，左右盤繞，劍過之處，習習生風，漫天落葉颯颯作響。
“每一道劍氣，都要用在關鍵之處，不要隨意用來試探，憑空消耗自己的內力，其中視野的盲區、環境色調的偽裝、日月之輝的反射角度、風向的阻力或者助推，都要在劍氣飛出的一剎那，善加利用。”
劍氣紛飛之間，四周一顆顆大樹轟然倒地，視野瞬間開闊，幾塊佈滿青苔的巨石顯露出來。
“施放必殺一擊時，要隱藏好你的意圖，聲東擊西避實就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方能出奇制勝！”
一輪彎白月刃，驟然從劍尖飛出，地上的影子剎那遠去，但是他自己卻爆閃到另一邊，一劍將一塊大石拍飛，其位置恰好為劍氣前方必經之處。
“那麼劍氣在滑行的途中，快速靠近他，使用輕功挪閃調整位置，將他撞到我劍氣的位置，形成三角殺。”
“彭！~~~”
巨石冷不丁被路過的劍氣擊中，崩裂為漫天碎石，其角度之精妙恰到好處，無論是時間還是位置卡點，都一絲一毫分秒不差。
“此招為我突破先天境界時，心融天地偶有所悟，因為是我獨創的先天劍法，所以將其命名為...”
“馬氏三角殺！”
“？！！”
“？！！”
“？！！”
場上眾人全都不明覺厲，這個名字雖然簡單粗放，但是冥冥之中蘊含的霸氣和凌厲，構思之精妙，天馬行空如同神來之筆，讓人不由擺桉叫絕，心折不已。
但是，以他們現在修為被封，沒有神識和靈力的狀態下，想要看清楚並且學明白，還要深刻領悟並且施展出來，實在是難如登天。
而且，你確定這招實戰真的有用嗎？怎麼感覺花裡胡哨的...
馬劍聖收劍入鞘，氣沉丹田，雙目凌厲鋒銳，掃射到他們身上宛若小刀割肉，遍體生疼。
“我已演示完畢，現在給你們每人體內打入一道劍氣，你們只有這一次機會，當中誰能順利施展此招，便有資格做我的親傳弟子。”
魔道眾人面面相覷，捏著劍氣舉棋不定。
剛才那番演示不用神識單憑肉眼，影影綽綽根本無法看清全部。而現在沒有靈力單憑肉身，也無法做出那等高難度動作，其中需要角度的調整，時間的計算，身法的矯健，力道的均衡，真不是凡人能做出來的。
但是，這個世上總有人不凡。
血河殿殷無明第一個站出來，他早就經歷過“無漏金身”那一坎，肉身絕對過關；再加上金丹期的眼界見識，也能觀測推演個大概；他的悟性也十分恐怖，頃刻間就掌握了七七八八。
林山咬了咬牙第二個站出來，他也經歷過靈寶虛星盤“星力淬體”，肉身強度也不差；再加上自己經常塗抹“幻靈液”，剛才的劍光人影也清晰入目；他的悟性經歷過“天地甘露”滋養，同樣也能領悟理解並舉一反三。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還有第三者站了出來。
黑骷魔君不知道動用了什麼手段，將劍光分解遍佈周身，勉強支稜起了骷髏架子；它本體身為地獄世界的元嬰大能，眼光同樣老辣獨到；至於悟性，突破元嬰期必定經歷過天劫，“天地甘露”它也早就嘗過。
其他人一看，連骷髏怪都敢出來一試，我們有什麼不敢的？
當即譁啦啦全都站了出來，為了搏命，這幫人全都豁出去了。
正道眾人在一旁安逸坐著，看這幫魔道修士們竭力表演，隔岸觀火穩坐釣魚臺。
……
兩個時辰後，所有魔道修士都上去試了一遍。
不出意外，殷無明直接一次就過了，不愧是能與元嬰種子“雷銀子”爭鋒的人物。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林山和黑骷魔君竟然也過了！
林山過了雖然讓人感到有些吃驚，不過有當初“武教頭”那會兒的表現在前，大家都知道此子練武天賦很強，悟性也是上佳，所以多多少少也能接受。
但是，這個骷髏架子也過了，就大大出乎所有人預料了。
其中的過程大家都看在眼裡，的確是完美還原了那招劍法，只不過在做完之後，全身骨架直接“稀里嘩啦”散了一地，顱內魂火都暗澹了一圈，可能是透支了什麼代價。
林山則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貨這麼拼命幹啥？到時候如果自己成功了，直接把它一起帶走也可以啊，至於一幫小弟們也不用擔心，等自己跑遠了也可以用召喚術拉過來。
它一個骷髏怪有什麼好爭的？
然而黑骷魔君心裡卻是這樣想的：如果到時候自己成功了，林山為了活命，就得求自己，屆時給他一個用先天靈寶來換活命的機會，你說他換不換？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除了他們三個之外，其他人全都失敗了，一次機會實在太少了，根本沒有容錯的餘地，全都心灰意冷闇然退下。
馬劍聖看著眼前的二人和一個蹦蹦跳跳的骷髏頭，似乎是也沒想到，竟然一口氣碰上三個“天才”。
之前說的可是只收一人，現在多出來兩個，實在出乎意料。
不過人家畢竟曾經是江湖俠士，豪放不羈任性灑脫，說過的話不可能收回，直接當場明言。
“我只收一名親傳弟子，你們三個各自有一柱香時間，給我一個選你們的理由。至於如何說服我，那是你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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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劍聖直接把球傳到三人中間，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同時選擇權還在自己手裡，也不透露標準，交給他們隨意發揮。
“這也太唯心了！”
林山心中哀嘆，鬼知道這馬劍聖喜歡什麼，到底該如何討好他？
地上的黑骷魔君卻是魂火熊熊燃燒，一下子思維迅速發散，似乎是又激發了什麼透支魂力的手段，把馬劍聖出場到現在短短時間內，所有舉動分析一遍，推測他的人物模型以及愛好。
“有了！卡卡卡~”
骷髏頭迅速在地上滾動起來，一熘煙就滾到另一邊，張口把地上的一本書銜起來，又“咕嚕咕嚕”滾了回來，輕輕擺在了馬劍聖腳下。
“晚輩自幼就熟讀周公禮法，並且收藏了很多春宮畫本，同時對其深有研究，有機會可以共同探討...”
“啪！”
馬劍聖一巴掌把這貨扇到一邊，表情無喜無悲，似乎對此並不感冒，反而開口訓斥。
“一門心思不放在正道上，反而整天鑽研蠅營狗苟之事，不配成為我的弟子！”
黑骷魔君被一巴掌打得暈暈乎乎，同時滿腦子問號，既然不喜歡這東西，你先前為什麼看得那麼開心？
一旁的殷無明和林山瞬間冷汗涔涔，他們之前也閃過這個念頭，還好沒來得及嘗試！
不過回過神來又是喜上眉梢，沒想到這骷髏怪自作聰明，這麼簡單就淘汰了一個競爭對手，他二人的希望大大增加。
殷無明吸取教訓後，心裡也有了打算，第二個上前開口。
“前輩，我這裡有一件寶物想要獻給您，還請渡我一絲法力，讓我能開啟儲物袋取出此寶。”
馬劍聖依言，幫他開啟了儲物袋。
殷無明立馬從中取出一柄暗黑色的劍器，此劍似鐵非鐵，似木非木，劍身上有鏤空花紋凋琢其間，隱隱傳來鬼哭狼嚎之聲，隨後雙手將其奉上。
馬劍聖接過手中打量幾眼，沉聲問道：“此劍何名？”
“魔魂劍，中級法寶，內含二十四道法禁，煉製之時需以千人之血澆灌，萬人魂魄填注，再輔以二兩魔髓晶石...”
殷無明隨身的劍形法寶就這麼一件，此次為了爭奪這個名額，肉痛咬牙決定大出血，極盡所能介紹這件法寶的強大，還有煉製的時候有多不容易，消耗了多少材料和時間，來彰顯自己獻寶的誠心。
馬劍聖越聽臉色越難看，不等他說完便把此劍還給了他。
“劍雖殺人之器，卻非邪惡之兵。此等魔器沾染太多冤魂，會汙染劍意侵蝕劍心，使我從劍心通明的境界掉落，誠不可取...”
殷無明不由一慌，趕忙試圖挽回：“前輩說的是，晚輩的確考慮不周，我儲物袋中還有其他寶劍，只不過都是法器層次，要不您再看一眼...”
馬劍聖搖了搖頭，翻手取出好幾件法寶劍器，他繼承了護教法王和雷銀子的遺產，根本不缺寶劍。
“罷了，除非通靈寶劍，其他的劍器我沒有興趣。”
殷無明瞬間心涼了大半，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寄希望於還沒出場的林山也沒有能打動馬劍聖的東西。
林山把剛才的一幕看在眼裡，知道送劍這條路恐怕也行不通了。
雖然他也有一件法寶斷水劍，但只是十二道法禁的大路貨，還比不上人家手裡那幾把遺產，至於其所說的“通靈寶劍”，恐怕指的應該是靈寶了。
這玩意兒林山也拿不出來，強化一柄“靈劍”需要64點古韻，他身上只有32點，強化面板又不能賒賬，自然也是無能為力。
不過，他此時福臨心至，想到了很久以前獲得過一物，自從得到之後，就一直躺在他的手裡吃灰。
眼下，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前輩，晚輩也有一物想要獻給前輩，還請前輩助我開啟儲物空間。”
馬劍聖依言幫他開。
林山從中找了片刻，從一個角落掏出一本書冊，看樣子是本武功秘籍，封面四個大字略微模湖。
“這是晚輩曾經在南疆之地，得到的一本先天劍法，據說此劍法迅捷詭異，招式匪夷所思，只不過想要習此劍法，有一個先提條件...”
林山說到後面聲音逐漸微弱，臉色有些怪異，語氣更是猶猶豫豫，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但沒想到身前的馬劍聖，一看到這本秘籍的封面大字，破天荒地大吼出聲：
“辟邪劍譜！”
林山被冷不丁嚇了一跳，那種曾經夜鶯組織咋咋呼呼的感覺又來了。
“前輩知道此劍法？”
馬劍聖面帶紅光，哈哈大笑。
“那是自然，南疆武林有誰不知辟邪劍譜的大名！”
他從林山手中接過這本書，激動到難以自持，一邊不停地翻開瀏覽，一邊嘴裡忍不住唸叨：
“十年，我在南疆擔任夜鶯舵主時，暗中調查四處尋訪了整整十年！最終還是無緣一見，這本傳說中的劍譜，幾乎都快成了我的執念。”
“沒想到，現如今在此時此地，竟然就這麼陰差陽錯送到我手中，簡直就是天意！”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這麼多年終於得償所願！”
“正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哈哈哈哈哈~”
……
旁邊的林山都驚呆了，沒想到自己竟然歪打正著，當年在牂柯郡之時命“趙家”給自己四處搜刮古董，從中得來的這本《辟邪劍法》，在今天恰好派上了用場！
哎~不對！
我怎麼剛才好像聽見，還有“夜鶯”兩個字出現過？
是我理解中的那個“夜鶯”嗎...
難道，找到組織了？
聯絡到剛才那股久違的“咋咋呼呼”親切感，林山突然覺得，自己似乎馬上就要因為凡間的身份，從而傍上一座新的大靠山...
夜鶯是吧，在下不才——
忝為夜鶯客卿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