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不語,他不願擔責,如今鳳翔軍陷入戰略被動,若自西川調兵支援鳳翔府,擔憂渝州的川南軍趁虛進攻西川。
若是不調動西川軍力,鳳翔府不能形成重兵威懾抗衡。
假如數萬川南軍,迂迴關內會合河東軍,加上河中府軍力,組成十多萬大軍,鳳翔軍和邠寧軍必然處於弱勢。
河東軍的悍勇善戰,那是很多年形成的威名,盛名之下無虛士。
李茂貞點頭,事實上他清楚別無選擇,鳳翔府絕不能失去,鳳翔府是他經營多年的老巢,比西川重要。
另外為了整體戰略平衡,李茂貞曾經採納周靜建議,大力支持興元府恢復富庶。
當年楊守亮率軍出漢中進攻東川軍,帶走了漢中太多青壯。
楊守亮大敗,李茂貞獲得數萬降兵,他都讓回了漢中興元府,還自西川遷移部分流民定居興元府。
興元府經營妥當,軍事上能夠居中策應,及時的支援鳳翔府和西川。
另一個作用能夠牽制威懾西川所屬,鎮守西川的主將,李茂貞的義子李繼鵬。
最後,李茂貞決定自西川調兵三萬,自漢中調兵兩萬。
命令西川留守和漢中留守,遭到敵襲據城堅守待援,不得貪功主動出擊。
李茂貞的軍令抵達成都,主將李繼鵬與心腹商議,儘量出動非嫡系軍力,李子奇在其中。
傳令官抵達茂州駐地,卻是撲空,不得已繼續辛苦向北尋找傳令,五日後找到了李子奇軍力,送上軍令。
李子奇看了軍令愣怔,命令他率軍直接去往鳳翔府報到,他詢問傳令官。
傳令官一問三不知,李子奇卻是敏感的猜度很多,最後殺了傳令官,使出斥候去往成都打探,靜觀其變。
......
七月初,河東軍一萬騎兵,兩萬步兵,河中府兩萬多軍力,陸續渡過黃河。
李茂貞的申述上書也在了昭宗手中。
上書出自周靜之手,言辭不卑不亢,罪過盡數推給王行渝和韓建,自言安守本分很久,實乃朝廷一方藩鎮忠臣。
看過李茂貞的上書,昭宗陷入深思權衡,他憤恨李茂貞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但也恐懼河東軍佔據關內不走,或者韋氏獨霸關內。
河東聯軍渡過黃河,大軍浩浩蕩蕩先奔了潼關。
韓建驚恐收縮軍力據守城池,他之前也向朝廷上書請罪,直白的陳述潼關不能落入河東軍掌控。
兵臨城下,河東軍威脅韓建開城投降,可保全家性命。
韓建雖然驚恐,卻是不願投降,他經營潼關多年,兵精糧足,鎮守城池三萬軍力,糧食足用兩年。
韓建在城頭,高喊:“韓建息兵河中府,晉公為何兵臨城下?”
有大嗓門晉將答話:“爾兵犯天子,殺大臣,還不降服向天子請罪。”
“殺大臣是王行渝一人惡行,某兵進長安,是為了阻止王行渝禍害,請晉公明察。”韓建推託道,他認為河東軍不能久留,故謙卑而不軟弱。
“待
本軍請旨殺你。”李克用大義凜然,頓兵城下,實則觀形勢而取捨。
......
河東聯軍兵臨潼關之際,金州治下的軍力聞風而動。
韋扶風祖父集結四萬多軍力,兵分兩路,一路進奪商州,一路向西進攻洋州。
洋州位於漢中盆地東部,與興元府分割了漢中盆地。
楊守亮敗走之時,韓建佔據洋州,獲得了朝廷任職武定節度使,駐守一萬五千潼關軍。
洋州在韓建手中,可以說孤懸在外,只能透過子午道溝通關內。
但吞到嘴的地盤,韓建捨不得放棄,鳳翔軍李茂貞沒有發兵進奪洋州,默許漢中盆地一分為二。
李茂貞沒有進奪洋州,主要是致力於西川和興元府歸治,也想維持關內三鎮的表面團結,暫時不想為了洋州,撕破臉內訌。
......
金州州衙二堂,韋氏頭領人物聚在一起焦急商量。
原來出兵洋州出了紕漏,鎮守金州內城的三千扶風軍,拒絕祖父的命令,不肯離開金州出征。
理由就一個,職責鎮守金州,沒有都督府或節度使大人軍令,不敢擅離。
祖父這一次的出兵計劃,來不及與韋扶風溝通。
關內三鎮兵進長安,皇帝使人求援,祖父沒理會,但卻關注了關內發展形勢,獲得河東軍有可能入關內的訊息。
祖父猜度,河東軍進入關內,關內三鎮必然傾力對抗。
於是祖父集結軍力,向江陵府要求出兵兩萬駐紮均州,隨時準備北上奪取商州,林清雪答應了出兵。
祖父調集大半房州和均州兵力,去往金州待命,打算這一次趁虛奪取商州和洋州。
結果,駐紮金州的三千扶風軍拒絕出征。
祖父臉色陰沉,身後左側,站著一名身穿緋色官衣的人物,卻是曾經為川南軍監軍的太監楊輝。
十數名韋氏頭領各抒己見,有的不贊成出兵洋州,因為沒有三千扶風軍精銳出征,集結的兩萬金州治下軍力,出征洋州的勝算不大。
有的卻說,這一次是千載難逢的戰機,就算沒有三千扶風軍,還有巴中軍力北上進攻。
兩面大軍犄角進擊,再散佈河東軍圍困韓建的訊息,洋州的潼關軍必然軍心騷亂,不戰而逃。
“老八,你走一遭江陵府,說服那個林清雪。”祖父吩咐道。
韋康起身,道:“父親,兵家之事,謹慎為妥,兒子覺得兵分兩路不妥,何不先行奪取了商州,留守一萬兵力,大軍轉戰奪取洋州。”
祖父想了一下,道:“你還得去一遭,沒有軍令,出征商州的軍力,未必轉戰洋州。”
“兒子願走一遭。”韋康回應,他確實願意跑腿,跑腿也是一種功勞。
“父親,若是等待商州軍力轉戰,只怕錯失戰機,河東軍雖然兵入關內,但必定不能久留,河東軍一旦走了,韓建就能夠支援洋州。”韋扶風的二伯父,韋安說道。
韋康皺眉,道:“二哥,我們最好求穩,兵家忌諱
冒進,一旦進攻不利,金州危矣。”
韋安扭頭,道:“八弟,金州城池堅固,還有精銳留守,更有外援。”
韋康道:“二哥,你親自金州走到洋州,就會知道一路多麼難行,很多地方只需小股敵軍就能夠阻殺數倍之敵,只有抵達洋州地界,才是一馬平川,假如兩萬軍力去了回不來,父親大人損失的,不僅僅是軍力,我們不宜急功。”
韋安愣怔,扭頭看向父親。
祖父若有所思,忽點頭道:“老八說的在理,為父是不能急功貪婪。”
韋安沉默,祖父又道:“江陵府不用去了,追回兩萬軍力進攻商州的軍令,金州集結的軍力進攻商州,老二隨軍,奪取後任職商州刺史。”
韋安喜悅,恭敬道:“兒子領命。”
“老八留下,散了吧。”祖父又道,眾人辭禮散去。
韋康走到父親近前,恭敬道:“父親有何吩咐?”
祖父微笑道:“這次,你的見解非常好,為父是應該求穩。”
韋康苦笑,道:“不瞞父親大人,兒子是沒有取勝信心,也可以說是旁觀者清,兒子認為,涉及軍事,韋氏除了五哥和扶風,其它的都是趙括之流。”
祖父不動聲色點頭,韋康又道:“兒子說的旁觀者清,一是指扶風軍拒命,他們真的不能離開金州嗎?當初十四弟出兵洋州,扶風軍聽令去往接應,已然有了前例,而這一次拒絕,原因就是沒有獲勝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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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點頭,韋康又道:“二哥急切支援進攻洋州,一是憋火,二是很多人認為,扶風對於金州治下干涉太過,所以很想獲得新的地盤,但軍事盲目不得,一旦失敗,滿盤皆輸。”
祖父點頭,道:“你如今頗具大局眼光,擺脫了胥吏的小人物心態,你的二哥還是一副商人心肝,為了查封鹽利的事情,尋為父牢騷數次。”
韋康苦笑,道:“查封鹽利的事情,兒子也是心頭滴血,本指望今年能有數千銀子進賬,如今能有數百銀子,已然高估。”
“你怨恨扶風嗎?”祖父問道。
韋康回答:“兒子不怨,查封鹽利,無非是用於養軍,以前的荊南節度使成汭,就是依靠雲安鹽井養軍五萬,若是依靠盤剝農夫,必然怨聲載道,造反做匪的激增。”
祖父點頭,讓韋康離去,韋康辭禮走離。
祖父扭頭,淡然道:“老八是徹底服氣了扶風。”
“奴婢認為,八-老爺不掌軍,不管財,很少直接利益得失,故不願發生危及韋氏存亡的事情,八-老爺認為只要韋氏地盤穩定,他就能夠活得富貴愜意。”楊輝恭敬回答。
祖父搖頭,無奈道:“老八願意維持現狀,求穩,左右逢源,老五在外單飛不願回來,老二利慾薰心,不能擔負大事,老十是扶風親父,默契的經營桂州,還有我的兄長,介入添亂。”
“奴婢認為,十二爺智慧,可倚重。”太監輕語。
祖父點頭,輕語:“李驥北上,十二郎也該任職江陵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