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流過，1991年的9月下旬，連續下了一個星期的透雨，寧城的熱度終於削減了幾分。
整天騎著腳踏車在路上東奔西跑的周海洋，似乎不像前幾個月那麼辛苦了。
由於各種不確定的因素影響，幾經周折，趕在國慶節前，華宇公司終於把位於珠江路的沿街的房子租下來了。
一樓沿街門市，是樣機展示廳和維修中心接待室。
縱深處是一間倉庫和一間維修備件庫。
二樓是方啟東和賈一民的辦公室、財務室，以及帶隔斷的大辦公室和會議室。
這個時候，新辦公傢俱和裝修的油漆味，依然充斥著整個空間，但大夥兒已經按耐不住喜悅的心情，迫不及待的搬了進去。
方啟東計劃在國慶之後，把原來寄居在珠江路小學的教室和倉庫退還了，全部都集中在新的辦公室地址。
這天上午，周海洋從一家代理商那兒出來，正準備在中午之前再跑一家代理商，剛跨上腳踏車，就感覺腰間的BP機忽地震動。
低頭一看，是劉巖家的電話號碼。
他猶豫了片刻，只得又從車上下來，走向不遠處的公用電話。
那頭的電話鈴聲剛響一下，劉巖就接起來了，他急促地在電話那頭對周海洋小聲說道：“蘇聯ZB了！這會兒電視上正播著呢！”
“你說誰變了？”周海洋一時沒反應過來。
“蘇聯！戈爾巴喬夫XT了，已經進入緊急狀態了！”劉巖沒頭沒腦地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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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洋尋思著：這事和自己究竟有多大關係？
他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晚上我回家看新聞聯播唄，這種事情早知道晚知道有多大區別？我正在忙著，你至於這麼急吼吼地呼我嗎？”
“你怎麼不關心世界大事……”
劉巖的話還沒說完，周海洋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
當天下午，方啟東一臉凝重地把賈一民、周海洋、梁明等另外三個人叫到他的辦公室。
方啟東一臉寫滿了陰沉，看了大家一眼，沉聲說道說道：“剛才院辦公室來電話了，通知咱們華宇公司全體黨員幹部，以後每星期的二和五下午，都要回院裡參加集體政治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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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一週兩次？”賈一民旋即驚呼道：“這也太頻繁了吧，比前兩年更厲害，這還怎麼做生意呀？”
“領導剛在電話裡說了，要咱們務必端正態度，不能只埋頭拉車不看路，應該充分認識到東歐尤其是蘇共劇變所揭示出來的風險與挑戰，深入開展反對和平演變的系列教育。”方啟東把記事本合上，繼續說道：“領導還說了，要把這項工作看成今後工作的重中之重，誰也不許以各種藉口敷衍塞責。”
周海洋旋即想到，今天上午劉巖在電話裡急急忙忙告訴他的世界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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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看來這件事情還真的跟自己有關係。
想到這兒，他接著問道：“每次學習大概多長時間？學習結束再回公司上班，應該不會耽誤多少事情吧。”
賈一民沒好氣地說道：“小周，你不知道。你以為每次帶耳朵去聽倆小時就完了？還得寫出心得體會，結合實際、聯絡自身……搞得你其他工作都沒法幹了。不信等著瞧吧，有你熬夜忙活的。”
“怎麼會這樣？光學習不幹活了？”周海洋憨憨地看了方啟東和賈一民，接著又問道：“估計這種學習得搞多長時間？”
方啟東和賈一民聽周海洋這麼一問，兩人面面相覷。
誰也不知該怎麼回答，更不知道該不該點醒或該如何提醒一心還在生意上的周海洋。
等其餘幾個人都出去了，賈一民對方啟東嘆一口氣：“才停了不到一年的政治學習又回來了，心氣兒剛起來，又要給打下去啊……”
方啟東望著窗外逐漸西沉的落日，忽然問道：“咱們和珠江路這邊的房租約籤的是幾年？”
“三年。”
“押金付了幾個月的？”
“談的是押一付三。”賈一民剛說完，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像是剛明白過來似的：“老方，你問這些幹嘛？不會是想打退堂鼓了吧？”
方啟東苦笑了一下：“老賈，如果有一天人家不讓咱們幹了，恐怕連退堂鼓都沒得打就得走人。”
“當初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如果有一天真的幹不下去，咱們仨一塊兒走。”賈一民聞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
接著，他又抬起頭直勾勾盯著方啟東：“不會真的要走吧。”
方啟東望著窗外，沒有說話。
……
臨近國慶假期，方啟東把周海洋叫到他的辦公室裡：“小周，關於招聘人員的事情，先暫時緩一緩吧。另外，這段時間你就在江寧省內和華東周邊跑跑，其它地區就別去了，有什麼事情可以用電話和他們聯絡。”
“方老師，您覺得這種情況會維持多久？”
“說實話，我心裡也不清楚。但我相信，不會太久的。不管怎麼樣，小周，要對自己有信心，對我們國家有信心。”
周海洋懵懂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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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啟東又接著問道：“你過節有什麼安排嗎？”
周海洋搖了搖頭，方啟東便說，“那我私人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方老師，有什麼你就說吧。”
“我閨女剛上高一，這學期開始教立體幾何，學了一個月好像沒怎麼入門，單元測驗不夠理想。
你看能不能抽時間輔導她一下？初中代數那點東西我還能將就應付，一升高中，我這家教就只能下崗了。”
周海洋挺乾脆地答應：“沒問題，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對了，我學立體幾何也是十年前了，估計我得先重溫一下。”
“不用，她們學校也才講一個單元，不會有多麼深奧複雜的東西，我就是感覺她可能思路上沒開竅，你想辦法點撥她一下。”
“我盡力吧。”周海洋沉思片刻後，又問道，“方老師，您看在什麼地方輔導？這新辦公地點剛裝修完，味兒挺重的。要不……”
方啟東想了一下：“去院裡的辦公室吧，離家近一些，正好輔導完了，你可以跟媛媛一塊上家裡吃飯。”說完，方啟東馬上又問：“不過小周，你好像離珠江路這邊更近？”
周海洋連忙擺手說：“方老師，您別客氣，不用考慮我，我一個人，怎麼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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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