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楠接到範麗莉電話的時候，還沒等範麗莉開口，就一驚一乍地囔囔道：“哎呀我正想找你呢，這幾天真把我愁壞了，你說我該怎麼辦呀？”
範麗莉頓時一驚，連忙問道：“不會吧？！難道有民眾衝擊你們代表處了？損失大不大？”
“什麼？誰衝擊？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呀？”
“近期有沒有人到你們代表處舉行示威遊行抗議嗎？有人攔截你們的員工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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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攔截我的員工？抗議什麼？麗莉你什麼意思？我越聽越糊塗了。”
“嗐！看樣子真的沒事，是我多慮了。”範麗莉松了口氣，耐著性子解釋道：“NH撞機事件你總知道吧？華夏和M國之間搞得劍拔弩張，我打電話給你，就是擔心有人找你們的麻煩。”
“為什麼？我們公司和軍工情報這類完全不沾邊，為什麼要找我們麻煩？”
“華夏的老百姓氣急了，誰還管這些？麥當勞、肯德基更無關吧？
NSLF使館被炸那次，所有在華夏的M國公司都受到影響。哦對了，兩年前你還沒回國呢。”
“這個沒道理吧。兩個國家之間的事情，屬於外交和國際政治範疇，老百姓為什麼要牽扯進去？
再說我們公司從事的是正常的科技貿易，為什麼衝我們來？”
範麗莉聽林楠這麼一說，又想起這些天的風平浪靜，頓時明白了：
如今的華夏老百姓，再也不是兩年前的老百姓了……
她後悔不該打這個電話，隨即轉而問道：“你剛才在電話裡說愁壞了，因為什麼？”
“哦，我遭遇了回國以來的最大挫折，開拓華夏市場的關鍵一步棋，沒想到被總部給否了。
我們公司不是做網絡安全認證的嘛，我一直重點跟幾大商業銀行談合作，他們要推廣的網上銀行，都需要我們的產品。
結果眼看大功告成，總部卻不同意我和客戶事先談妥的結算方式。
客戶認同按實際使用次數計費，用多少結多少，可我老闆偏要採用打包的年費制。”
範麗莉覺得奇怪：“我記得你們公司對M國的使用者，就是按使用次數結算吧？！”
“豈止M國，全世界都這樣！”
“那為什麼偏偏在華夏要改用年費制？”
“就因為是華夏呀！”林楠越說越氣憤：“我老闆堅持認為，如果按照計次結算，到時候跟客戶之間很可能會出現扯皮。”
“那我就不明白了，計次資料不是由你們公司負責統計生成、客戶照單交錢的嗎？
除了你們公司自己，還有誰能造假？如果是真實的資料，怎麼會擔心出現扯皮？”
“是啊，所以我很絕望呀。”林楠的嗓音裡帶著哭腔：“老闆非說將來華夏的客戶肯定會對我們的計次資料不認賬，會賴著不付款。
既然如此，不如按照年費制，寧可少收一點，先把錢拿到手放心。”
範麗莉聽林楠這麼一說，頓時瞭然了：“遇到這種情況，你只能去做你老闆的工作，讓他對華夏客戶建立起碼的信任。
其實，這也是咱們這種身份的人，作為兩國之間的橋樑，最重要的價值所在。
正因為M國公司與華夏市場，彼此之間存在天然的不瞭解與不信任，所以才需要咱們。”
林楠頓時滿腹委屈：“最讓我鬱悶的是，因為我一直不斷做老闆工作，老闆現在已經開始懷疑我和客戶串通一氣，在其中有什麼個人利益……”
範麗莉不由得沉默了，她對林楠的困境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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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在這種困境裡掙扎了將近十年。
她不由得想起，剛進入MBI公司做銷售代表的那段日子……
想起羊城龍成集團的大型機專案，想起MBI二手設備的潘多拉魔盒……
外國公司因為對華夏市場的無知，不得不倚重有華夏背景的人。
而華夏背景越深厚的人，在得到重用的同時，也更會被總部忌憚。
林楠隻身來到華夏開闢市場，從團隊到業務都由她一手打造。
總部對這個天高皇帝遠的獨立王國，難免生出猜疑。
範麗莉在電話裡建議道：“林楠，儘快讓你老闆到華夏來看看吧，來一次不夠，得經常來。
Robert每個季度來一次，照樣只瞭解皮毛。”
林楠嘆了口氣：“算了，我還是勤回去幾趟吧，要不然何止我老闆、連我先生也要懷疑我在這裡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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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麗莉陪著也嘆了口氣。
林楠忽然益發悲慼地說道：“哦對了，還有件特傷心的事，我現在快成窮光蛋了！”
範麗莉頓時又一驚：“出什麼事了？”
“我手裡的那堆stos（股票期權）已經變成廢紙了……”
“怎麼會？你進你們公司挺早的，給你的價格應該很低吧。”
“再低也沒用，我在國內整天忙得昏天黑地，早忘了option的事。
前幾天剛想起檢視，結果我已經接連錯過好幾個windows（行權窗口期）。
我們公司的股價，這幾個月像自由落體一樣往下掉，如今不僅不賺錢還要貼錢。”
“那就再等等，總會漲回去的。”
“沒戲，只能放棄，唉……”
範麗莉關切地問道：“損失大不大？”
“你說呢？好幾百萬美元吶，手還沒摸著，就一下子沒影了……”林楠忽然自嘲道：“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吧，至少我曾經在紙面上rich（富貴）過。”
範麗莉忽然想到一點：“你之前不是說要做天使投資嗎？投了沒？沒投的話趕緊停了吧。”
“已經投了兩個，每個十萬美元。現在不想停也得停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範麗莉不禁笑了：“連你也會這句臺詞了？你就這麼想，沒準兒那兩個專案裡就有一個是未來的YH呢，你的回報何止幾百萬。”
林楠也笑著說道：“對，聽你的，我就接著做我的夢吧。哎，你有沒有這種體會？人一旦有了夢想，就會覺得自己很幸福。”
對此，範麗莉當然早有體會。
但是，她也體嘗過夢想破滅所帶來的痛苦與失落。
不過，此時此刻的她，另有一種以往未曾有過的體會。
那便是華夏和M國兩國間的關係，竟然如此直接地影響到她一個普通人的小小夢想。
對此，她究竟是應該感到榮耀？還是無奈呢？
【作者題外話】：《982724+1988從芯開始》為現實題材職場長篇連載小說。
故事以中國計算機領域第二代人物及網際網路領域第一代人物周海洋、劉巖、範麗莉等人的職場和創業經歷為主線而展開。
在第四章到第一百章中，穿插了計算機領域第一代人物方啟東和賈一民的創業故事。
在第二百章之後，網際網路領域第二代人物黃權明、方小媛開始出現。
上述這兩代人物的出線，主要是為了更好稱託主角。
本故事橫跨三十年，從故事的第一章開始，每章的人物和情節，伴隨著不同時期的變化，環環相扣，希望讀者別落下，否則分不清人物主次。
故事中的人物和公司名稱純屬虛構，請不要妄自猜測、對號入座。
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感謝各位老師和同學一直以來以各種方式給予的批評、指點、鼓勵和支援！給予我創作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