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了好一陣，周海洋見車窗外的景色越來越像郊外，不由得詫異道：“你這是帶我去吃飯嗎？”
“對啊，你自己說的，人家給你吃什麼，你就吃什麼。那麼我帶你去哪兒吃，你就去哪兒吃。”裴曉虹一邊開車，一邊搖頭晃腦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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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洋苦笑道：“我還以為你這是又把我往看守所送呢。”
裴曉虹聞言，臉色不由得頓時一變，偷偷瞄了周海洋一眼。
見他完全像是在自嘲，這才略微放心。連忙說道：“咱們現在去棲霞山飯店。”
沒想到周海洋愈加詫異了：“咱們又不是沒地方住，去飯店幹嘛？”
“拜託好不好，顧名思義，飯店就是即能住也能吃飯的地方。不過你這麼一說，倒提醒我了，明年秋天，我要你帶我住到棲霞山飯店看紅葉。”
“想得倒挺遠的嘛……”
“還不是跟你學的！我這叫近墨者黑，你最擅長的，不就是想到N年以後的事情嘛。”
……
快到棲霞山公園東門的時候，車子往左拐上了一條窄路，又往前開了一段，再往左轉，便進入了棲霞山飯店的院子。
下車之後，裴曉虹卻沒立刻進去，而是挽著周海洋的胳膊，向院子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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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洋停住腳步質疑道：“咱們不是來吃飯嗎？”
“你餓了嗎？先走走再吃嘛，從這兒進棲霞山公園，不用買門票，不逛白不逛。”
雖然已是隆冬時節，但難得趕上個好天氣，正午的陽光穿過松柏的枝椏投在小徑上，空氣清冽，令人心曠神怡。
走著走著，裴曉虹忽然說道：“我今天真是太幸福了，發生了有生以來這麼多的第一次。
你第一次和我逛公園，你第一次坐我的車，咱倆第一次住在一起，第一次和我在床上……”她忽然止住口，臉色泛起緋紅。
周海洋旋即笑著說道：“聽上去，感覺我這一天忙忙叨叨似乎夠累的。”
“可不嘛！辛苦你啦，我想想都心疼了，待會兒你多吃點兒。”
“對了，你現在到底做什麼呢？”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你這個急性子，我就猜你會一直惦記這件事情呢，都等不及吃午飯的時候再問我了……”裴曉虹搶到周海洋前面，轉身倒退著往山上走，直面周海洋問道：“你說，網際網路將給新聞媒體帶來哪些改變？”
周海洋一把抓住裴曉虹的一隻手，以防她向後傾斜摔倒，隨口說道：“我又不瞭解你們新聞媒體，我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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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說，網際網路將給整個社會、各行各業帶來哪些改變？”
“所謂網際網路，就是透過網路實現資訊互通互聯，最大的改變，就在於資訊提供與獲取的方式。
資訊多了、快了、透明了，不再受時空侷限，肯定會影響人的思想觀念和行為方式，改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會改變很多行業的業態。
在網際網路時代，可能有些新行業風生水起，有些老行業銷聲匿跡。”
“你說的太對了！哎，我懷疑，你真的是昨天剛出來的嗎？怎麼感覺不像啊……”
周海洋笑著說道：“我在裡頭每天都看新聞聯播。”
“切！那你還聲稱不瞭解新聞媒體？新聞媒體是幹什麼的？就是提供資訊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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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首當其衝要受到網際網路衝擊的，就是我們這一行！
給你講一件事情，我們報社可能是國內最早採用BDFZ方激光照排系統的，最早告別鉛與火、迎接光與電的。
當時我師傅，就是我們主任，他私下跟我嘀咕說：既然寫稿、編輯、排版都在電腦上了，那又何必費錢費力把它印在紙上，然後再費時間送到讀者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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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想辦法送到讀者的電腦裡不就行了嗎？
我當時就說：是啊！問題是，要怎麼送？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來，但他說了一句：早晚有辦法送的。等找到辦法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們報紙這行的末日。
我現在回想起來，真是越來越佩服我師傅了。這辦法就是網際網路嘛！
你猜他跟我講這些的時候是哪一年？1990年！”
周海洋點了點頭，沉吟道：“你這位師傅確實有前瞻性。
但我相信，網際網路對新聞媒體的衝擊乃至顛覆，肯定會需要一個過程，這過程可能還挺漫長的。所以，你在這個時候這麼急急忙忙從報社跑出來，有點兒反應過度吧？”
“切！這就好像泰坦尼克號，哎對了，這電影你還沒看過吧？今年最棒的大片！可惜已經下線了，我給你找碟片咱們一起看。
好比預見到泰坦尼克要撞冰山，總比等到船都斜了的時候再逃命要好吧？”
“你別切呀切的了，轉過身好好走路，再往前就是臺階了。”周海洋一邊說著，一邊把裴曉虹的身子扳正，意味深長地接著說道：“不過，最早預見到船要沉的人，內心可能也最痛苦吧？有時候，還不如醉生夢死等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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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觀！太悲觀了！他不僅可以自己逃生，他也可以挽救這艘船呀！哪怕多挽救一些人也好嘛。
至於我師傅痛不痛苦，我不知道，但他至少挽救了我。”
“好吧，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離開報社了，不僅是因為壓抑和無聊，更多是出於危機感對吧？那你現在到底做什麼？”
裴曉虹頓時瞪圓眼睛大聲說道：“你傻呀？這還用問，當然是做網際網路啦！”
“做哪方面的網際網路？或者說，用網際網路做什麼？”
裴曉虹欲言，突然又止，她一把拉著周海洋的手，悶頭往小山坡上走去。
周海洋正準備追問，卻留意到，有一撥七、八個年輕人此時此刻正從後面攆上來。
這幾個人一路高談闊論、滿臉亢奮，他們與周海洋和裴曉虹兩人並行了一小段路。
裴曉虹故意放慢腳步，與那撥人的距離逐漸拉遠，直到話音被樹木阻斷，再也聽不真切的時候，她這才對周海洋說：“剛過去的那些年輕人，就是搞網際網路的。”
“你聽清他們說的了嗎？搞哪方面的網際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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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聽清，七嘴八舌的，而且都是南方人，說話特別快。只聽見提了好幾遍ALBB，還有電子商務。”
“ALBB？那個快樂的青年？”周海洋隨口哼一句那首老掉牙的歌，又接著問道：“電子商務是什麼？”
“嗯，怎麼說呢，你以前賣電腦的時候，都是面對面談生意。以後可以在網上談生意而用不著面對面了，差不多就這意思吧。哦對，我還聽見那個女孩說要回杭城，ALBB的總部就在那兒。”
“電子商務……”周海洋若有所思，但很快又想起之前的話題，問道，“你到底用網際網路做什麼？”
“你傻呀？當然是做網際網路新媒體呀！”
周海洋似懂非懂的問道：“具體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說白了就是做網站，我把新聞訊息放到網頁上，別人用瀏覽器訪問我的網站，就看到我發的東西了嘛。
怎麼給你講呢…….
WY知道嗎？去年開始的；
SH呢？做了大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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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L？你肯定更不知道了，才成立沒幾天……”
見周海洋不停地搖頭，裴曉虹嘆了口氣：“唉，要是有一臺能上網的電腦該多好，我可以現場演示給你看。空對空的，即便我這麼好的口才也講不清楚。”
周海洋聞言，立刻站住了：“那咱們往回走吧，飯店裡應該有能上網的電腦，你說是吧？”說完就拉著裴曉虹往山下走。
趕回棲霞山飯店的時候，兩人的額頭都已冒出汗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