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麗莉剛回到座位不久，就見桌上的電話分機指示燈不停地閃爍。
她條件反射地拿起電話：“您好！MBI琳達。”
電話那頭沒有出聲，範麗莉又“喂”了一句，話筒裡才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麗莉，我是海洋。”
“哦，你好。”範麗莉頓時一愣，機械地問候了一聲，便不知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了。
此時此刻，她也不想說什麼。
周海洋沉默片刻後，接著開口道：“有些話想和你聊聊。”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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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當面聊比較好。”
“哦。”
“你待會兒有空嗎？我現在離你們公司不遠。”
“哦，嗯。”
“我去你們公司不太方便，附近有什麼地方能坐一坐？”
“嗯，那你到對面寧城飯店的咖啡廳等我吧。”
沒想到的是，範麗莉坐在寧城飯店的咖啡廳裡等了好一陣子，才見周海洋大踏步的趕了過來。
服務生過來問周海洋喝什麼，周海洋習慣性地回答道：“她點的什麼？跟她一樣就行。”
剛說完，他和範麗莉頓時都有些愕然了。
彷彿時光瞬間回到了當初的羊城、沈城、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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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的周海洋，就像個小跟班似的，懵懂且惴惴地跟在範麗莉後面，一向是範麗莉點什麼，他也要什麼。
兩人心情複雜地面對面默默坐著。
最終打破尷尬的是周海洋，他弱弱的說道：“麗莉，這幾天我一直想來找你。”
範麗莉旋即抬起頭看著他：“是不是劉巖跟你說了些什麼？”
周海洋苦笑著搖了搖頭：“兩天了，他跟我一句話都沒有，眼睛也從來不看我，就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哦，他就那樣，你別太在意，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範麗莉說完，就低著頭攪弄咖啡，也好像周海洋根本不存在似的。
周海洋一臉寫滿了尷尬，接著說道：“麗莉，我想跟你解釋一下，裴曉虹的那篇文章，發表之前沒給我看。否則我一定會讓她拿掉那一段的，要不然咱們仨也不至於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哦，是嗎？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那一段文字，我和劉巖就一直被你矇在鼓裡，咱們仨的關係就還跟從前一樣？”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在大三元吃飯的時候，你講的那些，不是我故意要套出來的。”
“我明白，事情的根源完全在我身上，都怪我自己從來沒有意識到，你周海洋既是我和劉巖的好朋友，同時也是我的競爭對手和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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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莉，你別這麼說，都是我的不對，是我做的太過分了。”
“海洋，我就想問你一句，你當時這麼做的時候，猶豫過嗎？”
周海洋聞言，頓時一愣：“你指的是什麼？是說我們華宇決定發動價格戰的時候？”
“不是，我相信那個時候，你肯定沒有猶豫過。我指的是，當你把我對你講的那些，告訴你老闆的時候，你有沒有過哪怕只是一絲絲的猶豫？你有沒有想過由此可能給我造成的後果？”
周海洋痛苦地垂下了頭，好半天才微微搖了搖頭，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沒有。”
範麗莉輕輕的嘆了口氣：“謝謝你海洋，謝謝你的誠實和坦率。說實話，我之前一直還抱有一點幻想，就是在你傷害我之前，至少曾經有過片刻的猶豫，或者說，於心不忍。”
“麗莉，是我做得不對，我不應該利用你對我的信任，我不應該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惜傷害你。”
範麗莉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剛才說的不準確，你傷害的不是我範麗莉，你傷害的是咱們三個人之間這麼多年來的感情。
你知道麼海洋，到現在，最讓我感到傷心和痛惜的，並不是MBI的失利，也不是我範麗莉的顏面。而是從今往後，我跟你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說了。”
周海洋連聲央求道：“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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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麗莉擺了擺手：“其實，這件事情沒有絕對的好和壞，也沒有完全的對與錯。只不過是咱們三個人對一些事情的看法不太一樣而已。
你周海洋把你個人和華宇的成功看得重一些，而我範麗莉和劉巖則把朋友之間的情誼看得重一些。”
範麗莉說完，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又接著說道：“你以前總不肯對我說謝謝，說好朋友之間用不著說謝謝。那麼今天，你也就不用著對我賠禮道歉了。”
聽到這兒，周海洋的眼圈已經紅了。
他抬起眼睛看著範麗莉，發自肺腑地說：“麗莉，對不起。在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應該利用，也最不應該傷害的人，就是你。”
範麗莉聞言，把臉仰了起來，努力的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極力控制著自己，不想讓眼淚流出來。
……
第二天一大早，郭威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拿著幾張傳真走到範麗的座位旁，把手裡的這兩樣東西分別擺在範麗莉左右手的邊上，說道：“琳達，總部給老闆的傳真，同時也CC給你，我就直接影印一份給你拿過來了。”
範麗莉拿起傳真，很快看了一遍。
郭威接著問道：“總部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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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麗莉笑著扭過臉說道：“裝！你接著裝！我才不信你剛才沒看呢。”
郭威嘿嘿一笑：“只掃了一眼，沒細看。感覺總部這份回應，連亡羊補牢都談不上，頂多算是馬後炮。”
“唉，意料之中。不過，起碼總部已經決定把本土品牌的價格和銷量都列入benchmark了，每一點進步我們都要看到。”
“我覺得意義不大。”
“此話怎講？”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如果每次都要向後方彙報請示，而且要聽後方的指揮，這仗太難打了。”郭威頓了頓接著說道：“我記得在上學的時候，聽過一位民營企業家的報告，其中有一句話讓我感悟很深。”
“哦？說來聽聽。”
“讓前方聽到炮火的指揮戰鬥。所以說，華夏的市場價格，就應該由華夏公司來制定。”
“價格只是一個方面，但並不是最重要的。”範麗莉點撥道：“關鍵是從此以後，桌上型電腦進入單純比拼價格的階段，不再比誰的質量最好、服務最好，而只比誰的最便宜。”說完，她又長嘆了一口氣：“MBI在桌上型電腦的好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郭威小聲半開玩笑地問道：“前輩，那你看我是不是應該趕緊換個部門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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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麗莉白了他一眼：“反正你還在實習期，可以換幾個部門實習，到時候哪兒舒服挑哪兒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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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只是一個方面，但不是最重要的，關鍵得看跟著誰幹？”郭威故意套用範麗莉的句式。
“哎，我有個想法，你想不想聽？”範麗莉突然神秘地說道：“我打算向老闆建議，把咱們PC部門在華夏的戰略重心，從桌上型電腦轉到laptop膝上型電腦。
對於桌上型電腦，無論家用還是商用，很快就會陷入一場混戰。最終，很難說有沒有真正的贏家，頂多也就是賴活著。
而咱們MBI的膝上型電腦，則是一枝獨秀、獨步天下。
國外廠商沒幾個對咱們有威脅，而本土廠商要想推出高質量的膝上型電腦，恐怕還得有個三、四年。這個時間差，就是咱們的黃金時期。”
郭威沉思片刻，點頭說道：“這我能理解，咱們的膝上型電腦，從品牌到技術都是出類拔萃的，這個門檻，短時間內絕對沒人能跨越。
琳達你想過沒有，眼前雖然說是一片藍海，但市場也還沒形成啊！
咱們必須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讓大家知道有這麼一款產品，而且值得花大價錢去擁有，這恐怕有點難度啊！”
範麗莉卻按捺不住興奮地說道：“這就是咱們要做的工作，也正是咱們的價值所在。
難道你不覺得開拓一個全新的市場，能帶來巨大的成就感嗎？
反正我決定了，待會兒就正式向老闆提出，由我來負責MBI膝上型電腦的華夏市場。
郭威，你記住我範麗莉今天說的話，我要讓整整一代華夏人所擁有的第一部膝上型電腦，都是MBI的！不信你走著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