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戴罪立功
這傢伙，肯定沒說實話！
如果沒有偷聽到杜建章在情婦面前吹噓的那句話；如果沒有敏感的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心虛，或許趙忠義就真的相信了他的解釋，可現在，他卻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肯定，在這件事的動機上，杜建章絕對沒有說實話，或者說，他並沒有把全部的理由說出來！
想想，他所說的這個理由，其實也是很不充分的，更不符合他的個性。
在鎖定杜建章後，趙忠義他們所作的工作可不僅僅只是跟蹤，按照最基本的調查程式，對於杜建章的為人，性格，平時的工作生活圈，都是有過詳細的調查的，而從調查的結果來看，這杜建章顯然是一個很會做人的人。
和那些喜歡打小報告，靠踩著他人上位的人不同，杜建章在單位幾乎是從來不說人閒話，也很少會向領導告狀，恰恰相反，他平日裡總是與人為善，對於同事和下屬的一些困難，也是能幫就幫，這讓他在單位贏得了不少的好口碑，也正因為如此，比起那些愛賣弄小聰明的人來，他反倒更受領導的看重，這也是正是他為什麼在單位能升得如此順利的主要原因——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他絕不是一個會為了一時的衝動，就能幹出這種損人不利已，甚至有可能為自己招禍的行為的人。
要知道，就算不考慮蝴蝶的因素，這部一早就有高層打過招呼，要一路綠燈放行的動畫電影，其背景和能量也是大得嚇人的，豪華的製作團隊，龐大的製作經費，以及來自上級首長的關注，這些資訊外界或許難以得知，可作為宣傳部的中層幹部，像杜建章這種無比熟悉體制內的大小事務的人，他又怎麼會不清楚這部電影的特殊之處？
更重要的是，杜建章雖然是體制內的人員，但他主管的工作卻與這電影的稽核發行完全無關，也就是說，這電影是好是壞，究竟有沒有政治問題，根本就與他無關，他這樣背地裡興風作浪，就算真的把事情捅破天，他也無法從中撈到好處，反倒有可能引火燒身——一個如此精於算計，從不肯輕易得罪人的人，他怎麼會幹這種損人不利已的蠢事？
唯一的理由，就是他的確能從這件事裡撈到好處，而這個好處，按趙忠義的分析，很可能就與‘出國’有關。
想到這裡，趙忠義和王珂都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犯了一個先入為主的錯誤——杜建章之前之所以能坦然面對他們的審問而毫不心虛，這並不一定就是因為他真的無辜，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雖然與某些人有過接觸，也在替對方辦事，但他卻根本不認為這是背叛國家，也不認為自己的行為哪裡犯法，所以他才能這麼理直氣壯，在國安所偵辦過的案件中，這種被人賣了還在做夢的傻瓜，那可是比比皆是，許多人也是死到臨頭都不明白自己所犯的問題有多嚴重，著實可悲又可恨。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下這間諜的工作：與電影電視裡不同，現實中的情報機構在收買線人之時，其實是很少會那麼直接的，在一開始，他們往往都會用一些相對簡單，又不那麼敏感，甚至是誰都能做的工作來引誘你，再許以高額的報酬，大多數人都無法抵禦這種誘惑，當他們嚐到甜頭後，對方就會一步一步的誘你深入，工作的難度也會慢慢增加，從最初隨便在街上拍幾張照片就能換錢，到指定某些特殊的地點拍照，最後，在利益的誘使下，就算當事者漸漸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往往也難以自拔。
意識到這點後，接下來的工作就好做了。
之前，之所以會覺得這案子很麻煩，不是因為這杜建章有多難搞，而是因為結果的不確定性——在得到確切的證據之前，趙忠義他們根本就無法分辨杜建章所說的是否是真話，但現在，既然已經有了初步的結論，也知道缺口在哪，要攻克這麼一個已經有把柄握在他們手上的目標，那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難度。
別忘了，這杜建章包養情婦，亂搞男女關系的問題，趙忠義他們手中可是握有鐵證的！雖說這風月官司並不歸神矛局和國安管，但誰也沒說他們就不能管啊，何況這種事，根本就不需要他們親自出面處理，只要給捅出去，這杜建章立馬就是身敗名裂的下場——在這年月裡，亂搞男女關系那可不是什麼小事，建國時多少功勳顯著的開國元勳都是栽在這個問題上，這幾年雖說社會的風氣是不如以前了，可這種事情不掀開則罷，一旦掀開，那後果就絕不是區區的一個小科級幹部能背得起的，家裡鬧丟工作都是小事，趕上這嚴打，萬一被當成典型，被定性成流氓罪給斃了都沒處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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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當這個問題被掀開，杜建章就再也無法保持他的淡定了，整個人就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般，一下就癱坐在椅子上，要不是有椅背和扶手撐著，說不定就得躺到地下去。
這才對嘛——看著杜建章這副模樣，王珂滿意的笑了笑：垃圾就應該有垃圾的覺悟，裝什麼清高？
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抵賴，杜建章緩過勁來，立刻便一五一十的交待了所有問題——跟體制內的人打交道就是這點好，他們很清楚遊戲的規則，像這杜建章，當他意識到自己出軌的事情已經被對方掌握後，就再沒有絲毫的僥倖，因為他很清楚，能驚動國安的，肯定不會是他這點風月韻事，但若是沒有特殊的理由，對方也絕不會為他保密，所以，他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立功贖罪，就算會曝露自己心底的一些隱私，此時也顧不得了，只有立下功勳，他才有可能獲得組織的原諒與從輕發落。
從這點來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條金科玉律，似乎又再一次的得到了驗證。
在杜建章的交待下，事情的真相終於被揭開：趙忠義分析得沒錯，這杜建章的確不是一個能幹出損人不利已的蠢事的人，他之所以會暗中煽動周曉東和鄭波去針對那部電影，除了本人的觀點，最重要的原因卻是因為一個外國人。
中村允——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趙忠義與王珂的心中俱是微微一動，因為這個名字對他們而言可並不陌生，這也越發的證實了這起事件絕不是什麼巧合，對方會如此行事，極有可能是已經掌握了相當細緻的情報。
這問題可就嚴重了：那兔的這部電影，即便是文化部內部，也是很少有人知道它與蝴蝶的關係的，要知道蝴蝶在文化部裡所用的完全就是另一個身份，而日常與他有接觸的人員，那都是經過了層層的篩選，並且都處於安全部門的監控之下的，一個外人，怎麼會知道這部電影與蝴蝶有關，並提前作好佈署？
有內鬼！
這個結論讓趙忠義和王珂頓時都變了臉色，甚至於倆人彼此相對的目光都變得有些異樣——很簡單的道理：能接觸到這種級別情報的人員，屈指可數，如果真是出了內鬼，那這個內鬼很可能就在他們之中，換句話說，趙忠義和王珂他們倆人，都是有嫌疑的。
這個結論很可怕，它不單單只意味著蝴蝶的存在很可能已經洩密，同樣也意味著神矛局自組建以來，一直齊心協心彼此信任的那種團結氛圍將蕩然無存，情報工作的特殊性本來就決定了他們這些搞特工的人，天生就對其他人缺乏信任感，看誰都像特務，現在有了這層懷疑，那誰還敢把自己的後背交給戰友？誰又能保證，身邊這個與自己同一個戰壕的兄弟，就不是那個已經背叛了國家的內奸？
當然，現在顯然不是計較這個問題的時候，儘管心中已經有所懷疑，但趙忠義與王珂都很清楚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麼。
杜建章已經交待清楚，他與中村允倒真的沒有太深的牽扯，甚至於，雙方都只見過三次面，彼此的交談中，對方也從來沒有跟他打聽過什麼政府內部的情報——這當然是杜建章自己所說，具體有沒有，還有待驗證，不過考慮到他的工作單位與交際圈，他本來也就接觸不到什麼機密，這點應該還是可信的。
據杜建章所說，他之所以會幹出這樣的事，主要還是因為中村允向他表露過對這部電影的厭惡，因為影片中把日本的形象弄成一隻雞（鶴），無疑是對日本的嘲諷和醜化，作為日本人，他當然會反感，而杜建章為了討好中村允，則誇口說自己只要動動手指，便能將這部電影搞臭，兩人一拍即合，中村允甚至許諾，若杜建章真能辦到此事，那他就會動用自己的關係，幫杜建章搞定出國的簽證，甚至可以幫他在國外介紹工作。
杜建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甚至直到此時，他都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趙忠義和王珂當然也不會跟他解釋——費了這麼大勁，不就是為了讓他‘戴罪立功’，好打入敵人內部去套取情報嗎？這中村允也算是老對手了，只是此人一直以來都行事小心，從不留下什麼把柄，這一次，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他逃脫。
盯著杜建章，王珂緩緩說道：“你的問題，我們可以暫時壓下，現在就有一個讓你戴罪立功的機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