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糧，心裡不慌。”
楊虎城低聲自語，思索著這句話的含義。
“說得好！說得好啊！文戈。”楊虎城發出由衷的稱讚。
“文戈，我在西安時，就聽說太原行署境內的禽、蛋、魚、肉很便宜，不僅陝西，就是河北、河南的商人也來太原行署販運。我這次在太原去集市上轉了轉，果真如此，禽、蛋、魚、肉不僅價格低，數量大，品質好，品種還十分齊全。尤其是那黃河鯉魚，都是赤尾金鱗肉質肥厚的一尺多長的大鯉，現在可是不多見。據說，這些東西很大一部分是你的示範農場產出的，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見宋哲武點頭，楊虎城有些惋惜地說：“這要耗費不少糧食吧？”
楊虎城隨即又搖搖頭，感慨地說：“還是文戈老弟你財大氣粗啊！不過，你是有這個實力的。”
宋哲武知道楊虎城誤會了，笑了笑看著馮銳說：“馮主任，還是你來跟虎城兄介紹一下吧。”
馮銳點點頭說：“楊主席，市場上絕大部分的農副產品都是出自我們的這八個示範農場，可是並沒有耗費太多的糧食，對糧食，我們司令可是看得很緊的，用大量糧食餵雞餵豬，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哦？”馮銳的話讓楊虎城很疑惑。
不用糧食，那用什麼？如果是普通農家養些雞，那還可以散養，可是這麼大的供應量，那可不是一般農民家裡散養的幾隻雞就可以的。
馮銳指著遠處山腳下的兩處大片紅磚瓦房和目光所及的幾片亮晶晶的和水渠相連的大池塘說：“那是我們示範農場的雞場和養豬場還有魚塘。”
“先說養雞，山西養雞很有歷史，閻錫山時就從國外引進過優良種雞，甚至也建有一處養雞場。”
“只不過，閻錫山的養雞場主要是繁殖後推廣給農民飼養，而且並不成功。我們飼養的雞，是引進的加拿大星克羅種雞，產蛋量高，體質好，而且是我們在自己的雞場中大規模集中飼養，只有少量推廣給農民家庭散養。”
“我們雞場養殖的雞，主要飼料是蚯蚓，當然也要餵食少量新增了骨粉的飼料糧。繁殖過蚯蚓的營養土，又是上好的天然農家肥，可以肥田改良土壤，雞糞還可以用來養魚。雞毛鴨毛也有用處，可以做羽絨衣，不禁輕便，還十分保暖，這可是我們司令的又一個發明呢。”
“餵豬主要是用發酵的秸稈和穀糠、苜蓿、酒糟，再配以極少量的玉米麵的混合飼料，豬糞也是上好的農家肥。”
“還有魚塘，我們的魚塘除了養魚，其實還有個二次沉沙的作用，可以使灌溉的水含沙更少。冬季北方天寒，不適合魚塘養魚，因此，在入冬前，我們會把魚撈出來，放幹水後清理塘底於土，再把這些魚塘底部的於土運到山上的梯田中改善土質。”
“羊肉我們主要靠在南蒙大量定期收購，以後太庫鐵路建好後，還可以從北蒙收購，價格會更低。牛肉的來源一部分是來自南蒙，還有一部分是我們飼養耕牛和奶牛淘汰的。”
“用來養牛的，主要是我們種植的紫花苜蓿。這紫花苜蓿可是好東西，紫花苜蓿莖葉柔嫩鮮美，不論青飼、青貯、調製青乾草、加工草粉、用於配合飼料或混合飼料，各類畜禽都最喜食，也是養豬及養禽業首選青飼料。紫花苜蓿壽命可達30年之久，田間栽培利用年限多達7～10年左右。在晉西北，每畝一次收割可達600到800公斤，一年可收割五六次。”
“當然了，牛糞也是農家肥。不僅豬、牛會提供大量皮革，它們的骨頭又可以送到飼料廠磨製骨粉……”
最後馮銳說：“楊主席，我們魚塘的黃河鯉魚，可是個大味鮮，我們已經準備了兩條十斤重的大鯉魚，一會可是要請楊主席品嚐呢。”
聽了馮銳的一番介紹，楊虎城興奮的臉上滿是紅光，一拍手說：“太好了！不愧是大博士！副主任，經你這一整治，不僅用不了多少糧食就可以生產大量的蛋、禽、魚、肉，每一環節產生的廢物都可以互相利用，幾乎就沒有沒用的東西。”
馮銳笑著說：“楊主席說得對，我們司令說這叫農業迴圈經濟，就是以最小的投入，獲得最大的產出。只是這可不是我設計出來的，這是我們司令的功勞。”
馮銳的話讓楊虎城等人更是吃驚。
楊虎城看著宋哲武，驚奇地說：“文戈，你竟然軍事、民政、農事樣樣精通，真是不簡單！”
宋哲武現在最忌諱別人誇他，因為凡是他經手的東西都不好解釋，樣樣都精通，的確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宋哲武忙搖著手說：“我只是提了這個想法，具體的可都是馮主任和承夏他們農委會的專家們搞的。這些事說起來容易，可是做起來要複雜得多。比如大規模集中養雞，最重要的是防止疫情，還有室內飼養如何保證雞的健康，還要多產蛋，這些才是最主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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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斌丞興致盎然地對楊虎城說：“虎城，我們在陝西，完全可以也在黃河岸邊搞這樣的幾個大示範農場。明年以後，我們陝西也能像這裡一樣，變成塞北江南。”
“對。”南漢宸、王子元、孫蔚如幾人也都極為興奮地點頭贊同。
楊虎城看看眾人，又看了看宋哲武，狡黠地一笑說：“文戈，我決定陝西新建的示範農場就以你的名字命名。陝西如果也建成和這裡一樣的示範農場，那陝西就再也不會有這幾年發生的這樣的大饑荒了，這樣一來，文戈你可就是陝西父老的大恩人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在家裡給你立長生牌坊呢。”
用宋哲武的名字命名，陝西人怎麼就會感激他宋哲武？
宋哲武聽著楊虎城這話，雖然沒有馬上想清楚，可是總感覺楊虎城這樣說好像有什麼不妥，好像要給他設套似的。
不等宋哲武回答，楊虎城臉色一變，苦著臉說：“文戈，這件事好是好，可是這不僅僅需要技術，這還需要很大一筆錢。陝西是個窮省，現在賑濟災民都以捉襟見肘，哪裡還有錢來建這示範農場？我看這樣，文戈你幫人幫到底，技術你自然要派人來指導，這建設資金嗎？你先貸款給我，等到示範農場有了產出，我再用農場的東西摺合款項還你，你看怎樣？”
這下，宋哲武終於明白了楊虎城的用意，心中不禁暗笑。
宋哲武貸款，既出錢又出技術，然後楊虎城用他建的農場的產出來還。而楊虎城在這一過程中，僅僅出了幾片荒地，等於是楊虎城白撿了幾個大農場，這可是最明顯的借雞下蛋。
楊虎城這話，甚至就是杜斌丞、南漢宸、孫蔚如幾人也都有些尷尬，可是楊虎城卻沒有意思的不好意思。
宋哲武很喜歡楊虎城這種直率的狡黠，不過要他幫助楊虎城建這樣大的農場，而且數量還不是一個，那可不是一筆小費用。
雖然宋哲武現在還不缺錢，可是他用錢的地方太多了，特別是馬上就要到九.一八了，要用錢的地方會更多，數額也會更大，現在他可不敢再像以往那樣大手大腳地花錢了，這樣大的一筆錢他是不會簡單地給楊虎城的。
賈景德對於楊虎城這樣獅子大開口，很有些反感，作為北方邊防長官公署民政事務的實際負責人和大管家，宋哲武不好說的話，賈景德不能不說，正想著如何措詞拒絕，沒想到宋哲武卻先開口了。
“虎城兄，你可打得好主意，真要這樣，你可是一分錢沒花，就白得了幾十萬畝田地。”
楊虎城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說：“文戈，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我是真的沒錢，就是想打你的秋風的。”
宋哲武點頭笑著說：“好，虎城兄快人快語，我喜歡。我看這樣，你也不要一下子建幾個示範農場，這些新技術不是簡單地照搬就可以的，還是需要不斷地積累經驗掌握技術的，我建議你先建一個。”
“這一個農場你也不要嫌少，費用我全出，也不用你還。你以後再用你這個農場的產出，來建其它的農場。”
宋哲武止住臉上滿是感激之情的楊虎城，接著說：“建這樣的農場，費用花費最大的就是人工，我撥給你300萬斤糧食，虎城兄可以採取以工代賑的方式，用糧食支付工錢，這樣即可賑濟災民，緩解陝西缺糧的情況，又可以建農場。”
“這樣，馬上就要收秋糧了，收完了秋糧，虎城兄就可以開始開工建設農場。另外，我再出30萬唐元，給你用於購置工具。我們太原行署現在可是要什麼有什麼，你這些東西就都在我們這裡買吧。等農場建成後，我再派人去指導。”
“不過，也不是一點條件也沒有。”
“哦。”
楊虎城對於宋哲武幫助他是有條件的，很是詫異，不過精於世故的楊虎城並沒有表現出來。
爽朗地說：“好！那就一言為定。什麼條件你就說吧，只要我這個陝西省主席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楊虎城特意強調他是陝西省主席，就是告訴宋哲武，我們陝西可是窮省，你的要價若是太高了，我楊虎城可是出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