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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彈來襲！”
“躲避！躲避！”
“都進入戰鬥位置，那群雜碎上來了，給他們點厲害瞧瞧！”
“媽媽……”
“啊！我的腿，我的腿……”
這是戰鬥開始第二天，克洛伊從未想象過，有一天，他會遭遇這樣的慘敗。
敵人除了一開始就打敗他的炮兵，摧毀了他60%的火炮，50%的彈藥，70%的炮兵。
火炮和彈藥都還有，甚至因為戰損，每一門炮能分到的炮彈還更多了。
但是沒用，他已經沒有足夠的炮兵去操縱火炮了。
從炮擊中倖存且還能繼續戰鬥的炮兵，只有極少數能克服心中的恐懼，實施有效的炮擊，配合步兵進行防禦或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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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僅僅是失去炮兵，克洛伊會非常憤怒，還會帶著些許恐慌，但不至於覺得自己直接就完全失敗。
因為此時的世界，流行的是步兵戰術，不論是英法還是俄德，都非常推崇刺刀衝鋒戰術。
此時，機槍還沒有得到足夠重視，相應的機槍戰術也就沒有出現。
當然，不是沒發現，只是不夠重視，各國都有對機槍的研究，只是並沒有形成主流。
主流依舊是步槍加刺刀的步兵叢集衝鋒，所以歐洲各國都對沙俄抱有恐懼心理。
因為這種戰術，拼的就是誰的兵更多，誰的兵更用。
斯拉夫人生長於惡劣的環境，有著野蠻的戰鬥傳統，人數眾多，不缺乏有勇氣的士兵，被稱作蒸汽壓路機。
毫不誇張的說，十九世紀中後期，整個歐洲都在俄羅斯帝國的威懾下瑟瑟發抖。
但是時代終究是在不斷進步的，技術隨著時代不斷進步，從加特林機關槍，到馬克沁重機槍，從拿破崙青銅炮，到克虜伯鋼炮，再到施耐德M1897。
針對叢集步兵的殺傷性兵器的改進從未間斷，南日戰爭時，南華用少兩機槍和鐵絲網組成的包圍圈，讓日軍腐爛在婆羅洲的熱帶叢林中。
日俄戰爭，俄羅斯帝國重要據點內的少量重機槍給予了使用豬突衝鋒戰術的日軍巨大殺傷。
不過，時代的慣性也是巨大的，體量越大，越難改變。
此時的克洛伊就深刻體會到了這一點。
“長官，我們的彈藥快要用盡了，請儘快進行補給。還有，我們需要大炮支援，敵人太多了，漫山遍野，用步槍根本殺不完。”
就在克洛伊出神的時候，一個頭裹著骯髒紗布的少校跑進了指揮所。
“蒂姆冷靜，我們的炮兵受到了攻擊，剩餘的炮彈十分珍貴，需要用在關鍵時刻。”克洛伊嫻熟的回應道。
從今天一早華人發動進攻開始，他就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次請求炮兵支援的訊息。
他不是阻止炮兵支援，而是他們殘餘的炮兵還沒有整頓好，這時候根本無法組織起有規模的炮擊。
零散的炮擊？那只能嚇唬一下人，不能取得多少戰果，且還會吸引來敵人炮兵的報復性射擊。
他需要撐七天，剩餘的炮兵，需要關鍵時刻才能用。
“長官，我需要子彈，大量的子彈，還有，我的部隊傷亡很大，需要時間休整。”蒂姆知道拿不到炮火支援，之前那麼多人都沒拿到，沒道理他能得到。
“拿著這份命令，你可以去領取三萬發子彈，一定要堅守到明天中午！”克洛伊這次沒有廢話，直接拿出條子。
“不夠，三萬顆不夠，我需要六萬甚至更多，長官，您不知道，敵人就像是永遠沒有盡頭一樣，我甚至懷疑我們的子彈沒有他們的人多。”蒂姆激動的說道。
“三萬顆不夠？蒂姆，三萬顆已經足夠你們戰鬥一整天了！”克洛伊詫異的看著蒂姆，想聽聽他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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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顆子彈，在一戰時，只是二百名士兵英國士兵自身攜帶的彈藥量。
（一戰英國步兵單兵攜帶150發.303口徑彈藥。英印軍肯定會更少，畢竟印度人，不是人。）
二百名士兵，人數只相當於一個連多一點，而蒂姆，是一名團長，手下有八百人。
（小編制團，兵力相當於加強營，一戰前英國有一大堆這樣的編制。）
錯了，現在只有六百五六十人了。
“長官，敵人的數量彷彿永遠沒有盡頭一樣，他們成群結隊的向我們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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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擋住敵人，我只能組織士兵進行輪換射擊，這樣卻會遭到敵人炮兵的報復。”
“這種情況下，我不能強制士兵站到胸牆上，像個靶子一樣等著敵人的炮擊，不然士兵會在死之前先殺了我，我只能進行盲射。”
“這樣能有效壓制敵人進攻，但是對子彈的消耗有些大。”
蒂姆滿臉為難，聲音中帶著悲切，聞者傷心。
說實話，能夠在灰頭土臉大半個額頭被包裹的情況下做出如此活靈活現的表情，蒂姆真的很牛了。
“我最多能給你五萬顆子彈，我要你堅守到明天下午六點，之後，北安普頓郡團會接替你。”
克洛伊面色柔和了一些，安撫道。
“長官，我不確定……”蒂姆想爭取一下，看能不能既能拿到物資，又不用增加任務。
“執行命令，少校！”克洛伊打斷了蒂姆說話。
“是！長官！”蒂姆右腳一蹬，敬了個禮，拿著物資批條跑了。
再不跑，就要倒黴了。
“軍需官，看看，我們還有多少物資，每一顆子彈都要統計清楚。”克洛伊在蒂姆走後，甕聲甕氣的說到。
“是！”
…………
高原邊防軍方面，後方炮兵陣地。
“英國人連泥菩薩都不如，剛開始打呢，就快撐不住了，連和尚的軍隊都不如。”許福貴手裡拿著望遠鏡，囂張的說著。
“不論是火力還是兵力，我們都全方位壓制英國佬，加上我們還打掉了他們的炮兵，沒有優勢才怪。”
湯澤族坐在一旁，背靠幾個空的彈藥箱，悠哉悠哉的咀嚼著牛肉乾。
“不過即便是這樣，前線打的還是很慘，還好上的是第七師，要是咱們拿著老兄弟上去，傷亡就不只是二百多了。”
“您說的是，英國人的排槍打的厲害，咱們只會悶著頭衝，讓我們上，不知道要死多少兄弟。”許福貴看著一處英軍外圍陣地。
幾十個華人散步在英軍陣地周圍，或蹲著或趴著，藉著掩體向英國人射擊。
時不時的，就會有一個或幾個人突然爬起來，瘋狂向前突進一段距離，因為時間短，英國人反應不過來。
不過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英國人的射擊變得越來越容易，越來越精準，這樣的進攻變得越來越難。
許福貴想了想自己那群老兄弟，你讓他們說什麼兵法，除了三十六計，他們可能啥都說不出來了。
但問題是，三十六計是大戰略，不是具體戰術，他不會告訴你怎麼衝鋒，下一步是衝向左前方八米那個小石頭，還是躲進右前方十二米那個大坑。
“看夠了嗎？看夠了把望遠鏡還我，這是我的，你想要自己找去。”坐在一旁的湯澤族見許福貴久久不放下望遠鏡，假裝惱怒的說道。
湯澤族敢打賭，要是他不這麼做，明天，這個英國產單筒望遠鏡就要改姓了。
其實望遠鏡他有，也是單筒的，也是進口的。
但那是上面發的，你有，其他人也有。
而這個望遠鏡是戰利品，是戰場繳獲的，你有，不代表別人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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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隊裡，常常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弱者服從強者，誰是強者，看軍功就知道了。
戰利品，某些意義上就是軍功的體現。
對於湯澤族這種等級的軍官來說，一個進口望遠鏡也不貴，但一個親手繳獲的望遠鏡，就不可多得了。
“嘿嘿，這不是您這望遠鏡看的更清楚嗎？您放心，我就是借用一下，借用一下。”許福貴依依不捨的放下望遠鏡。
“別貧了……那個方向發生了什麼？”湯澤族正想罵他兩句，突然發現右前方的陣地有些不對。
許福貴聞言，立馬舉起望遠鏡開始觀察。
“步兵衝上去了！跟上啊！後面的兵在幹什麼？趁這個機會衝上去啊！在等什麼？！！”許福貴拿著望遠鏡，獨自焦急。
湯澤族強忍住顫抖的拳頭，拿出另一個自己的望遠鏡，觀察著陣地。
右前方，爆發了激烈的戰鬥，他甚至能清楚的看見，十幾個華夏士兵拿著刺刀，和英國人進行白刃戰。
華夏士兵人少，但是士氣極高，一時間竟然僵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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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要是周圍的士兵抓住機會向前衝鋒，這個陣地基本也就拿下了。
但是並沒有，不知道怎麼了，周圍的華人士兵的反應慢了一拍，起身時，遭到了反應過來的英軍炮擊。
“炮擊！觀察手！觀察手呢？！”觀察到爆炸，湯澤族立馬大聲喊道。
“右前方，方位14，距離3700，高度角3……”觀察手不知道在幹嘛，但是許福貴第一時間發現了炮擊產生的煙霧。
“按照這個方位，立即進行反擊！快！”湯澤族對著傳令兵大聲喊道。
“是！”
他們周圍的兩個炮組第一時間得到了訊息，索性大致方位差不多，不需要做太大的動作來調整。
也就不到兩分鍾時間，周圍兩個炮組進行了第一次試射。
轟！轟！
黑影伴隨著劇烈的響聲，從炮口飛出。
約二十秒後，兩根煙柱在英軍陣地上升起。
“高低加二，方位角不變，五發極速射，轉移陣地，放！”許福貴眼睛一直沒離開過望遠鏡。
為了更方便指引火炮，許福貴乾脆接過了指揮權，湯澤族預設了這個操作。
轟轟轟……
幾十秒內，十發炮彈先後向著英軍的大炮飛過去。
許福貴沒有發現殉爆，說明沒有直接命中的。
但是十顆炮彈已經覆蓋了冒出煙霧的地方，十發炮彈在其周圍爆炸，即便大炮沒有損壞，炮兵也剩不下幾個。
就這樣，許福貴已經非常滿意了，畢竟都不能直接觀測敵人的情況下，能短時間用覆蓋火力攻擊就不錯了，直接命中本和殉爆就是機率學問題。
“哈哈！這門炮完了，團長，您得給我請功！”許福貴開心的對湯澤族說道。
“該是你的跑不了。”湯澤族撇撇嘴，搶過他手裡的望遠鏡，將以及的換給他。
“團長，自古以來，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您不能只罰，不賞啊！”許福貴護著望遠鏡，像一個護食兒的狗子。
“您看，我幹掉了英國人一門炮，我也不說要多少獎賞，您把這個望遠鏡獎勵給我，您不還有一個嗎？”許福貴舔著臉說道。
“滾蛋！山上涼快，閒著沒事就和騎兵一起去巡邏去。”湯澤族毫不猶豫的將望遠鏡搶了回來，悠哉悠哉的拉開，觀察著戰場。
“……”剛拉開望遠鏡，湯澤族便沉默了下來。
“咋啦團長？看見什麼了？喂！我看看……”
“報告！司令部電令，向英軍陣地人員密集處進行重點炮擊！”傳令兵匆匆跑來。
“只有這些嗎？還有沒有說什麼？”湯澤族接過電報看了看。
“沒有。”
“下去吧，我知道了。”湯澤族捏電報的手緊了一些。
“許福貴！”湯澤族大喝一聲。
“有！”許福貴面目一肅，立正站好。
“你的營，以炮組為單位，不間斷對英國人實施壓制射擊，不要太浪費炮彈。”湯澤族說道。
這個任務說起來有些矛盾，壓制力需要靠數量來保證，又不能太浪費炮彈，有點像為難人。
“是！”許福貴啪的一聲立正站好。
……
英國方面，傳令兵氣喘吁吁的跑到蒂姆的前線指揮所。
“蒂姆少校，准將先生叫您過去一趟。”傳令兵見到蒂姆，先順了口氣，敬了個禮，然後不急不緩的說道，妥妥的英倫風範。
“我明白了，我處理一下，現在就去。”蒂姆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剛才，他的團負責的陣地，突然衝上來十幾個華人，和他們進行白刃戰，陣地差點兒被華人突破了。
還好，自己這邊的炮兵終於沒有再裝死，對敵人的後續兵力進行了一次阻斷射擊。
正是阻斷射擊爭取的這短短的時間，蒂姆組織軍隊，將衝上陣地的華夏士兵全殲了。
總共殲敵十四人，卻付出了二十二人陣亡，五十多人受傷的代價。
要知道，他們是防守方，有著地利優勢，都打成這樣，野戰會如何？
“不敢想不敢想，大英帝國戰無不勝。”蒂姆甩甩頭，將雜念甩出腦子。
“長官！您找我？”蒂姆硬著頭皮走進克洛伊的指揮部。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軍官，他知道，他能守住陣地，完全是炮兵的作用，更知道，在他身後響起的爆炸聲是什麼。
“蒂姆！就在一小時前，你離開指揮部時，是怎麼和我保證的？”克洛伊臭著臉盯著蒂姆。
蒂姆阿巴阿巴的，說不出話。
“你說，你能堅守到明天下午六點鐘，可是現實呢？十分鐘前，如果不是炮兵果斷開炮，你的陣地已經丟了。”
“你簡直在為大英帝國抹黑，是整個英印軍的恥辱，接下來，你不會在得到任何炮火支援。”
克洛伊怒氣衝衝的對蒂姆怒吼道。
“長官，敵人的進攻很猛，我們需要防守的戰線太長了……”蒂姆急切的想解釋。
“不用解釋，得益於你們團的戰績，不光是你，接下來一段時間，整個師都不會有可靠的炮火支援了。”克洛伊毫不猶豫的打斷了他。
他好不容易才爭奪完，整頓出三個炮組，湊足人員，準備用在關鍵時刻。
沒想到這個關鍵時刻這麼快來到。
一次阻斷射擊少說要十幾顆炮彈，如果是裝備液壓復進機構的速射炮，只需要幾十秒時間就能完成。
但是如果換成架退炮，這個時間就要提高到幾分鐘。
一直盯著英國炮兵的華夏炮兵抓住了這個機會，對英國炮兵實施了反擊。
好容易湊出來的三個炮組，炮沒事，剩下的人只能勉強操作兩門大炮。
這意味著，他的火力又折損了三分之一。
嗚嗚嗚~~
boom……boom……
就在這時，爆炸聲，炮彈破空聲，接連不斷的傳來。
“該死！他們的後勤有多少炮彈消耗的？華夏人將鐵軌鋪到了高原上嗎？”克洛伊略微觀察了一下，他佈置的支點地區都受到了炮擊。
這次炮擊的規模極為浩大，從軍多年的克洛伊都沒有見過如此規模的陸軍炮擊——爆炸聲接連不斷，幾乎沒聽過。
“敵人恐怕集中了百門火炮，不然不會有這種火力。另外，高原上是不可能鋪設鐵路的，即便是帝國最優秀的工程師也做不到。”
“如果能夠鋪設鐵軌，帝國早就征服了高原，並順著高原，進入華夏腹地了。”
蒂姆在一旁搖了搖頭，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會慌張了。
這種規模的炮擊，有沒有炮火支援，又有什麼區別呢？
“那誰能解釋，他們那裡來的這麼多火炮和炮彈？要知道，他們的補給線比我們的都長！”克洛伊抓狂的看著接二連三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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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爆炸之下，不少英印軍士兵都開始慌不擇路的亂跑，特別是一些身體發黑的士兵。
“這些懦夫！果然，印度人不讓他們觸碰武器，是有一定道理的。”克洛伊咬了咬牙齒。
“准將，敵人正在快速推進。”偵察兵灰頭土臉的跑了進來。
“炮擊還未結束，敵人沒這麼快上來。”克洛伊滿臉陰沉。
“命令北安普頓郡團，做好準備，炮擊結束後就頂替上來，接手防禦。”
北安普頓郡團是一個編制稍大的團，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個英國軍團，大部分士兵由英國人或澳大利亞和加拿大等地的白人組成，戰鬥力不錯。
是克洛伊的王牌，更是他的預備隊。
開戰第一天，炮兵被端掉，第二天，動用預備隊，克洛伊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撐七天了……